岁月 | 住在我曾祖父家的王区委

2021-06-22 10:18:55   掌中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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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4月,修水县水源乡成立了农会,农会的办公地址设在曾祖父家隔壁农会财粮委员朱烈民家里。那时,农会干部都是自带干粮去办公,只有遇到集中开会、县区领导检查工作或加班时才安排在我曾祖父家搭膳(每人每天一斤糙米),祖父母义务为农会煮饭烧水搞卫生,前后三年时间(1950年4月至1952年底)。因此,曾祖父一家与农会干部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和深厚的友谊。

一天,时任大桥区委书记的王寒影同志(南下干部,黑龙江桦川县人,我曾祖父一家一直称呼他为王区委)来水源乡检查农会工作,乡农会主任朱满德对我祖母说:“太英嫂,区委王书记来检查工作,可能要呆几天,你与湖叔(我曾祖父)和惠哥(我祖父)商量一下,就吃住在你家。”祖母爽快地答应下来,立即与曾祖父和祖父说,他们连声称好,当时才5岁的我父亲高兴地拍起了小手。王区委要傍晚才到,我曾祖父一家人赶紧张罗准备。

当时,我曾祖父家可谓是家徒四壁,一间房被烧毁还未修葺,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铺。我曾祖父、祖父母一起商量:我曾祖父同王区委合住一间房,把家里最好的床留给王区委,把阁楼上一张旧竹席搬下来抹干净给我曾祖父睡。

商量好后,我祖母赶紧拿出家里最好的一床半新被子和棉絮晾晒,把床收拾整齐,准备给王区委用。另外,在竹席上铺稻草秆,垫上旧棉絮,加上一床旧盖被,打算临时让我曾祖父用。收拾妥当,只等王区委到来。

王区委一到,就同农会干部加班商量工作。晚上,我曾祖父家人烧好热水,左等右等,王区委一直没来。我曾祖父准备和衣先睡。屁股刚挨到竹席,王区委轻轻推门进来了,我曾祖父赶紧催促他洗脚睡觉,边说边准备给他倒水。“使不得!使不得!”王区委赶紧制止。边说边上前摸了摸竹席上的棉絮,又摸了摸床上的被絮。“铺盖铺好了,你睡床上!”我曾祖父叮嘱王区委,赶紧洗漱睡觉,自己也掀开竹席上的被子,准备去睡。王区委看了一下我曾祖父,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对我曾祖父说:“湖伯,你到隔壁农会去一下,财粮委员找你有点事。”

我曾祖父一听赶紧从竹席上起身,到隔壁找到财粮委员朱烈民问:“烈民,刚才王区委说你找我有事?”朱烈民感到有点纳闷,支支吾吾说:“哦,也没啥事,王区委的生活麻烦你就是了!”我曾祖父连称:是!是!尽管放心!

我曾祖父转身回到房间,看见王区委已经睡到了那张竹席上,着急得有点结巴地说:“王、王区委,不!不、不可!不可以!”“湖伯,有什么不可?我睡竹席挺好的。”王区委回应道。“不、不可以!不可以!赶紧起身去床铺上睡。”我曾祖父一个劲地劝说。王区委轻声关切地对我曾祖父说:“湖伯,你快去睡!你岁数大,不能睡竹席,我年纪轻不碍事的。”

“不行!不行”,王区委同我曾祖父争着要睡竹床,两人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王区委见犟不过我曾祖父,拿他没辙,只好用商量的口吻说:“湖伯,咱爷俩睡一个床铺,这样总可以吧?”我曾祖父这才勉强答应。

第二天一早,王区委起床到农会那边有事去了。我祖母早早起床烧早饭,特意从街头豆腐铺买了点豆腐,想着给王区委加个菜(那时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一碗酸菜、一碗萝卜或芥菜),并特意在锅里多加了一勺糙米。

早饭做好后,我祖母让我曾祖父去叫王区委来吃早饭。这边,我祖父祖母赶紧收拾碗筷,把饭菜端上桌,并盛上3碗薯丝饭,给王区委和我父亲分别盛了一碗米饭。

一会儿,王区委来了,我祖母赶紧招呼他上桌吃饭。王区委瞅了一眼桌上,不声不响端起那碗米饭倒回锅内,另盛了一碗薯丝饭。回到饭桌,王区委认真地对我曾祖父说:“湖伯,以后你们呷(吃,修水方言)啥我呷啥!大嫂也不要给我米饭了,米饭留给小娃吃”。“呷饭!呷饭!”王区委操着一口地道的大桥方言,边说边夹起一块豆腐放到我父亲碗里。那餐早饭,王区委几乎没有吃那盘豆腐。

王区委走村串户检查农会工作,回来都不准时。我曾祖父家人总是估摸着时间,为他热好饭菜,备好洗漱水。王区委晚上回来晚了,进门时脚步总是轻轻的,生怕影响了别人。王区委此次来水源乡检查农会工作,与我曾祖父一家人同吃同住了三天,同我曾祖父结下了“忘年交”。

1951年10月,王区委带土改工作组进驻水源乡,对农会主任说:“这次我还是住在湖伯家。”并对我曾祖父说:“咱爷俩还是睡一个铺!”我曾祖父一听可开心了。

有一次,农会召开减租减息群众大会,王区委准备讲话,临时把几张桌子拖拢,农会文书发现桌上有残汤剩饭,正要找张废纸擦。“不用,还那么讲究!”王区委抬起胳膊肘,袖口当抺布朝桌子上一揩,就开始向群众讲起话来。

“王区委胳膊肘揩灰”在十里八乡成为趣谈。遇到高高在上、怕湿怕脏的干部时,还有人会借此调侃教育一番。

那一次,土改工作组在水源乡工作了两个多月时间。王区委与我曾祖父一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像一家人似的。

1966年3月社教运动时,大桥片区工作组组长,时任彭泽县委书记的王寒影同志再次来到水源乡。那时,我曾祖父得知我父亲正在申请入党,大加赞许。听到王区委要来,高兴得咧开嘴笑。见到老相识,一见面就说要帮助我父亲快些入党,惹得王区委哈哈大笑,连连夸奖:“你这老头思想还蛮进步!”

社教工作期间,王区委不止一次来水源乡,每次来总不忘到我曾祖父家坐坐,喝上一碗菊花茶。社教工作结束临离开时,王区委再次来到我曾祖父家,向老房东告别,并把一个印有社教工作队纪念的陶瓷茶缸送给我曾祖父作为纪念。

打那以后,大家再也没见到过王区委,可王区委那种艰苦朴素的作风,与老百姓同甘共苦的精神,永远铭记在大家心中。(朱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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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雪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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