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通高压电,这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在这以前,家家户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只是一种奢望,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自古以来,从菜油灯盏到煤油灯,历经了几千年。油灯在人类前行的历史中,在中华文化的骨骼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我童年和少年的夜晚就是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度过的。我记忆中奶奶在油灯下纳鞋底、母亲在油灯下缝补衣服的形象,直到今天仍然是那样清晰。
记得是1973年前后,我们村(那时称“大队”)就已经发电了。这在当时全乡(那时称“公社”)是第一个。那时,村里集体经济基础比较雄厚,有一座砂石矿,黄砂、块石销量很好。我父亲是砂石矿的推销员,足迹遍布于以九江为中心的长江中下游以及鄱阳湖周边地区。我们村砂石矿的业绩可以和其他诸如县矿、乡砂石矿媲美。虽然当时村里主要是农业,但时任大队支书的杨贱生瞅准了发展乡镇企业的机会,而且知人善任,让颇具“外交”才能的我父亲有了用武之地。砂石矿产销量的扩大,自然充实了集体经济的钱袋子。即使是在那样艰难的岁月,村里的合作医疗也办得红红火火。有医师三人,社员家庭按人口计算,一人一年缴费0.5元,除大病外都可以在村医疗所解决。
正是因为村里经济基础较雄厚,杨支书和村领导决定在全乡第一个建立发电站。发电站在已有的抽水机站的基础上扩建了一间房,动力机还是原有的抽水机动力,好像是24匹马力的柴油机,新购买了发电机,请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曹浩轮任负责人。小曹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生,物理学得好,电学自然不在话下。他请来了乡发电厂的师傅指导,现学现用,带着徒弟王冬生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发电站的本部工作落实后,村里购买了通往各村民小组(那时称“小队”)的水泥电线杆和电线。电线还要进家家户户,安装起来是很费时间的。好在当时是大集体,每个村民小组都抽调了精干的社员参与。机站的师傅装到了哪个村民小组,哪个村民小组就全力配合。竖电杆,架电线,有条不紊,进展顺利。电线进家也一样,由村民小组统一安排。经过近半年的安装,一切准备就绪,当年春节前正式发电。
那时我在村小任“赤脚”老师(民办教师),村小与发电站相隔顶多200米,有事无事喜欢往发电站跑,特别是晚上发电时去看热闹(当时要求老师晚上住在学校)。发电机一响,师傅在配电板上将各村民小组的闸刀往上一推,远远近近的村庄就亮了起来,那种感觉确实非常自豪。还记得每晚发电时间大概3个小时,天黑开始至21时30分结束。停止供电会提前三五分钟告知,方法是师傅将总闸刀扳下三次,电灯眨三下,没有休息的村民都会准备好油灯照明。
随着用电量的增加,尤其是春节用电量大,再加上我们村地广人稀,有的村庄距离村部很远,发电站送电就显得力不从心,经常为电压太低、电灯泡不亮而伤脑筋。没有办法只能拉闸控电,有时甚至停掉边远村庄的供电。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从未见过电灯的乡村而言,也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壮举,村领导算是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我们村民小组与村部近,供电比较正常,电压也很少太低。每晚电灯一亮,忙完家务的奶奶和母亲就抓紧在明亮的电灯光下做针线活,做起来比在煤油灯下要快得多。奶奶总会念叨,有电灯真好!
是啊,有电灯真好!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农村改革开放以后高压电下乡。我们这个县城最边远的乡里大部分村都发了电,村民们形象地说山村亮起了夜明珠,这种幸福感是难以形容的。改革开放以后,高压电逐渐伸向了农村,更便捷,也更省钱了,通电设备更加符合要求。村里的发电站完成了历史使命,老线路全部淘汰,室外换成了高压电线,室内则换成了高级绝缘线,电灯泡是节能的。家家户户都有电表和空气开关,即使是冰箱、空调全用上,也不可能出现超负荷电压低的现象。电气化不再是梦想,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即便如此,我还是经常想起那个在艰苦岁月里闪耀在乡村的电灯来,它亮在我的记忆里,照亮着我的人生之路。(余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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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雪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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