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丨我的童年

2022-02-26 15: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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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建设

  我的老家,在赣北的一个的山沟沟里。我出生时正赶上祖国轰轰烈烈的大建设时期,母亲就给我取名叫建设。

  1954年,水电部筹备成立水电工程局,中央要到江西革命老区抽调干部。当时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家乡,还有的要夫妻分开,县长对我的父母说:“你们两人去了,夫妻在一起,正好完成了我们县的干部抽调任务。”这样,我的父母就随水电工程局去了上犹江水电站。我一岁时就随父母去了建设水电站的工地。那时家里没有老人,没有保姆,我只知道,我成天就是一个人,当时也特听话,说不能离开家属区,不能到公路上去,我就老老实实的,成天在家属区和办公室那一片房子周围转悠。

  父亲办公室就在家的前面,办公室的门头有个牌子,写着:“工程处”三个字,当时我没上学,肯定不认识字,但是那三个字,就像画面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1957年七八月份,快3年没回老家的母亲,一个人背着一个多月的大妹妹,拎着大包小包,还牵着3岁多的我回老家探亲。汽车开到瑞昌市大德山林场,再往山里走就没公路了,那里离外婆家还有15里路。快到中午时下了车,虽说是夏天,但那天太阳不大,我迈开小腿,跟着母亲顺着一条小河边的路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这时,山坡上下来一个人,母亲让我叫大母舅。那时,老家没有电话,也没有电报,不知道大母舅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大母舅挑一担箩筐,箩筐里还放个小圆凳,我坐在箩筐里,手抓着箩筐绳子,看着外面的风景,晃晃悠悠的,一路上开心得不得了。

  到了外婆家,外婆坐在大门边的椅子上,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母亲和他们说着话,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些啥。到外婆家的第二天,一群表哥带我到房子后面的山梁上玩,他们牵一头小黄牛,把我放牛背上,然后一堆人围着我和牛,在山梁上跑。

  建设江西上犹江水电站,是祖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是前苏联援建我国的156个项目中的一个。1957年水电站建好,水电工程局继续做下一个水电站。当时那个水电工程局,就是后来的葛洲坝集团,有6个苏联专家。我还有几天就满4岁,那天,我随父母搬家,新家在离福建省古田县城6里西南面的一片山坡上。到了新家,房子还没做好,父亲和两个工人在那里忙,整个房子是用杉树木头做架子,墙是用竹子编的,父亲和那工人,把稻草砍成一小段,用黄土和泥,再往墙上抹。房子的顶上盖了厚厚的稻草。中午,母亲用几块石头垒了个灶,煮了一锅稀饭,母亲用一只大碗给我装了一碗,我就端着碗吃。这时,只听见外面有人喊:“卖菜,卖菜。”我马上说,妈妈,有卖菜的,母亲说,有菜,不用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往外走,门口的排水沟太宽了,也许是我的腿太短,我一脚踏空,向前摔去,手里的碗在石头上摔成两半,脸朝半边破碗扑去。我哇的一声,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一下,只见太阳红红的,我睡在妹妹的摇篮里,还有蚊帐盖着我的脸。父亲和另一个人抬着摇篮,拼命往古田解放军医院跑。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父母都不在,只有后来带妹妹的保姆、福建阿婆在床头,她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两天多了。

  那时的医疗条件很差,部队医院还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部队医院,也许我就没命了。后来,经过治疗,我脸上的伤居然愈合了。但从此我的脸上留下了一撇一捺两道疤痕,也留下了自卑。此后很多年出门,我都低着头不让人看到我的脸。

  父母的单位,在福建时叫闽江水电工程局。我快五岁时,工程局办起了幼儿园,记得幼儿园有个叫华明的哥哥,他比我大几岁,带我们一堆小孩玩,俨然已个小老师。

  我有把玩具枪,可以打钢珠,他则用铁钉替代,有一天,他拿着我的枪,说我们去打猎。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他居然打了一只麻雀,那时想,华明哥真英雄,我要长他那么大就好了。幼儿园在家对面的山坡上,那里有一幢独立的房子。我们刚进去时,里面还堆满了稻草,稻草上还有很多没有脱落的谷子,我们把谷子挑出来,再用石头把米敲出来。幼儿园没有围墙,只是用竹子编成格子围了起来。有天下雨后,一个特调皮的同学居然把那个篱笆墙的竹子拔了出来,钻出了墙外。幼儿园刚开办时,老师在那里没地方住,中午看我们吃完饭上床睡午觉了,就回家去了。等老师一走,我们一群十几个男孩子就从同学拔开的竹子围墙钻出去。我们顺着田间小路往古田县方向走,那里有条水渠,宽2米多,深1米,渠道里游着一群群黑压压的小鱼,大中午的,我们就在那里看鱼。估计待了蛮久,我招呼小伙伴们回去,我们把竹子围墙恢复好,上床睡觉。下午3点,老师才来,这时我们经过中午的折腾,累得不行了,躺床上呼呼大睡。老师都不忍心叫醒我们。就这样,我们趁午休老师不在时经常溜出去玩,起码几十次,一次都没被老师发现。

  大妹妹2岁多就来到幼儿园,她刚来天天哭,我去哄都没用,感染得我也跟着哭,一直哭了两个月才适应。有次星期六,天快黑了,父母没来接我们,我对幼儿园阿姨说,我知道家,我们自己回去。可回家后,父母都不在,我们进不了房门,我带着妹妹到幼儿园边上的小学那个滑梯上坐着等,一直到很晚,父母才回来,原来他们去开会了。

  那年的“八一”建军节在古田县的大礼堂开会,我们幼儿园小朋友去表演合唱,接着表彰解放军,再接着,安排我们一群小朋友去给解放军献花。我是第一个走上台的,把花献给解放军叔叔时,心里充满了崇拜。

  幼儿园毕业了,我上一年级,班上有30来人,有五六个小朋友是我的同一个幼儿园的,我是班长。幼儿园过去的成绩明显好很多,在幼儿园学了不少,学习根本不费劲,考试清一色的五分。学校还配合大炼钢铁,号召我们去捡废铁,我到处捡铁钉,几天就捡了一斤多。我还在农民工住的工棚里发现一个钢瓶,现在知道是氧气瓶,可是我太小搬不动,给高年级的两个大同学搬走了。

  1961年,我们家离开了古田县,来到南平上面40多里的地方,那个地方叫虐溪。

  到南平那里,住房好多了,工程局办公的地方在一个叫五里亭的地方,我们家住二楼,木头地板,家里装有电灯电话。

  三年自然灾害,很多人都吃了苦,买粮要搭配地瓜干,还有人吃糠。工程局要完成国家的重点工程,虽然粮食都保证供应,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买不到和吃不到更好的食物。记得一次父亲出差回来,买来一袋饼子,说火车上买的,不要粮票。那饼子真好吃,也不知道叫什么。许多年后,我都一直忘不了那个美味,常常回味。

  1960年,前苏联突然撤走在华的全部专家,废除了在华的科技合作项目。专家跑了,无法做水泥坝,闽江水电工程局把闽江南平修的坝炸了,工程下马,工程局面临解散。单位没事做,父母就想回老家,母亲1957年回过一次家,父亲7年都没回过。1961年9月份,母亲生完弟弟40天,我们回江西。坐汽车到福州,再坐火车,父亲做了6个木头箱子,把能用的东西都托运回来,有锅碗瓢盆,有烧柴火的炉子。在火车站等车,去吃中饭,父亲买了一只大螃蟹,那螃蟹比盘子还大,两只螯大大的,父亲把蟹螯敲开,两只蟹螯都被我吃了,这一辈子都记得那鲜美的味道。到九江后,再坐汽车回瑞昌,瑞昌到大德还要坐车,到大德后再去花园公社,就只能靠走路了。我们家住二爷家靠北边的那间土巴砖做的房子里,房子里漆黑漆黑的,那时连煤油灯都没有,就是用灯草点桐油灯,天黑出门上厕所或者串门,就烧着一段松亮(松树油特别多的松木)照路。

  从南平上了10多天课就回老家了,回老家后先到花园的秀公祠上学,我在福建的学校,小学五年制,二年级开学就学了乘法,到花园小学二年级,还在学加减法。我们的童年,虽说没玩具,但作业是没有的,可能因为晚上没灯,没法做作业。记得小学时主要的作业就是背书,没背出来就不能回家,我不用背,老师叫我管一半同学背书,当然老师知道,我肯定会背。每天下午上两节课,然后就是课外活动,若作业没做完就不能去活动。我特喜欢在外面活动,去打篮球、乒乓球,但是,学校办了个图书馆,有很多连环画,我每天课外活动时间都在登记谁借了什么书,那时心都在球场。

  1964年,花园通了汽车,当第一辆车从县城开来时,听到马达轰鸣声,全校师生都兴奋得不得了,都跟着汽车跑,我想汽车怎么能追得上?但身不由己地也跟着追。全校师生追车的趣事,不管多少年,我想起来时都哑然失笑。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童年时光,永远是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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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柳飘蕙

责编:张江艳

审核:杨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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