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仰聂耳墓

■ 徐嘉琪

20世纪80年代初的一天，来自全国各省、市的300多名音乐工作者代表，专程来到昆明西山瞻仰聂耳墓地，参加由云南省人民政府举办的纪念我国伟大的人民音乐家聂耳诞生70周年音乐活动。墓地坐落在西山，被苍松翠柏环绕着，别具一格的琴形墓地，用黑色大理石做的墓碑前，竖立着汉白玉的聂耳雕像。

在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赵枫老人和云南省有关同志的带领下，全体代表怀着崇敬的心情，站在墓前的七级台阶上，凝望着聂耳同志的雕像。此时，赵枫带着深沉厚实的声音说：“敬爱的聂耳同志，我和全国各地的音乐工作者代表来看你了，向你学习，向你致敬！你离开我们40多年了，我们非常想念你。今天，我带领大家齐唱由你的入党介绍人田汉同志作词、由你谱曲的《义勇军进行曲》，向你汇报。”听到这段话时，全体代表顿时变得肃穆，有人眼中噙泪，有人嘴唇不停地搐动……片刻，国歌伴奏曲响起，西山上空传出一阵苍劲响亮的歌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赵枫高声地说：“聂耳同志，你没有离开我们啊，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我提议：向聂耳同志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聂耳同志永垂不朽！”

而后，每个省派出一位代表把一束束浓绿的柏树枝放在汉白玉山茶花环旁边。各省领队轮流执铲，在墓地周围种了七棵青翠的藏柏树，以寄托人们对人民音乐家的缅怀之情。

雕像中的聂耳着西服，披风衣，静静地沉思着，潇洒之极。当时有位老者，是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专家，他说：“聂耳告别这个世界，只有23岁，正是一个男人生命的早春。今天这个年龄的青年才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忙着找工作。而聂耳却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许多不朽的音乐，其中，就有中国的最强音。如果不是聂耳，我真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生命，竟可以在如此短暂中达到如此丰盈。”

当天下午拜谒陵墓后回到住地，晚饭休息后，各地代表集在翠湖宾馆友谊大厅里，相互交流学习聂耳的体会时，大家谈道，年龄已长过聂耳许多的我们，在他的面前，感到了生命质量的巨大悬殊。

然而造物主却不把完美留给人间，他在把天才降临给人间的同时，又匆匆把他们收回；只给人间留下天才创造的作品，让人们去回味，也让人们去痛惜。王勃少年而殁，留下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吟醉了多少代中国人；李贺青年而亡，留下的“天若有情天亦老”的神来之笔。古往今来，这类惜不永年的青年才俊，不绝于史。而他们那些光照百代的天才之作，都比不上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在抗日战争中，一切爱国的人们，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人人都唱着这首歌投入了民族的生存之战。没有任何一首歌，能够像《义勇军进行曲》那样，浸泡了如此多的血泪，催生了如此多的壮烈，激励了如此多的献身。也没有任何一首歌，像这首歌一样，获得亿万中国人的共鸣。

聂耳，冥冥中是什么样的超凡之力，赋予了你超凡的灵感，创作了这不朽之歌？我们对着雕像发问，聂耳仍报以沉思。一个黄金般的生命终止在生命的黄金时段，虽然殊为可惜，但他留给人们的永远是青春美好的形象，就像那充满力量的歌。

聂耳的离开我们已经87年，这是中国音乐史上最不幸的休止符。但聂耳的生命一直未曾终止——聂耳的生命在《义勇军进行曲》中一千次、一万次地复活。当每天清晨天安门广场奏响国歌时，你归来了；当奥运会上中国健儿用热泪和着你给的旋律时，你归来了……你的墓地虽在西山，可你的灵魂却在一切沸腾之地歌唱。如果有一个生命，因为一首歌而永生不灭，那就是你——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