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撷英·医务人员对话

■ 伍 穆

1、医生报告病情

他望着医生，医生接过片子之后就不再朝他看。跟他说话时也是，像在跟那张片子说话：你要有心理准备，很有可能是恶性。抓紧到外科住下来，看能不能把这家伙切下来。旁边站着一个人，挂了号来看门诊的。他看到那人的脸抽搐了一下，好像这张片子是他的。（学群《西西弗斯走了》）

【点评】西医讲究科学方法，临床治疗，以实验结果和仪器诊断为依据，长此以往，医生说话办事会很严谨，有一说一。正如朱文颖小说《哑》中说的：“对于残酷的事，医生通常都有着职业性的漠然。”小说作者借旁边站着的人的反应，来间接描写患者的心理状态。“这家伙”的习惯用语，也反映了医生在病人面前对危重疾病有意的轻描淡写。

2、医生与患者

沈利对他说，现在你躺在这里，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你是幸运的，政府用不可想象的速度在这里建了医院，短期内创造出这么好的条件，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从很多地方调集顶尖的医疗专家过来，而你被收治到这里，某种程度上就是最大的生命保障。有了这个保障，你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家去。

患者有些怀疑：“我还能回家吗？我看那么多人都死了。”

沈利说：“你知道这个病会死人，你就更应该配合医生。”（王昆《危险禁区》）

【点评】军旅作家王昆的《危险禁区》是长篇非虚构抗疫题材作品，发表于2020年第3期《十月》，有很强的真实性和现场感。沈利是火神山医院的医生，从别的医院转来的患者对自己的病情十分担忧，又十分想家，心理状态不好，面对极其严峻的疫情和紧张的医疗条件，沈利非常得体地、有针对性地做患者的思想工作，使患者心悦诚服地配合医生。

3、护产科医生

杀猪时才有那样尖利的叫声，里面像是在活割活宰人，我吓得毛骨悚然，真想拔腿就跑。

“图痛快，就莫叫，想舒服呀，就莫哭。”

“到男人那儿去哭，莫在这儿撒娇，恶心不恶心呀！”

医生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出来。（虹影《饥饿的女儿》）

【点评】护产科医生见多了血淋淋的场面和哭死哭活的场景，不再会同情心泛滥，对他（她）来说考虑的是病人的哭叫会影响手术效果和医生的情绪，在他（她）看来，对这些女孩子的安慰主要是她们的恋人和亲人的事。

4、男科医生与病人

“抱歉抱歉。”大夫终于忙完了，他转过头来，长得有点像马季，一张充满喜感的脸，“说说看嘛。”他鼓励地望着三郎。

“不太好。”三郎不便马上离开，只好含糊其辞。本来他幻想碰到一个极有职业尊严的大夫，可以坦荡地交流一下医学问题。

“当然不好。太好你就去东莞了，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问题是怎么不好法？早泄还是不举？所以啊……”他没有说下去，耸了耸肩膀。总之他说话做事，包括他的长相都像开玩笑一样。（张欣《狐步杀》）

【点评】男科医生面对的病症往往是病人尴尬的隐私，所以，他会以温和的语气和轻松的姿态与病人展开交流。站在病人的角度，连他的长相也感觉很轻松。突然提及“东莞”的地名也是一种戏谑的语调，并非真实的判断。

5、医生与护士

“总是麻烦你，多不好意思。”

“别那么虚伪了，”她戏谑地看着他，“其实你根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等我自己说出来。”

“不愧认识了八年。”他笑道，“要是把所有夜班都统计一下，你我一起过夜的天数恐怕超过很多的夫妻。”

“你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吗？”

“所以干脆将错就错，你嫁给我吧。”他再一次地把白衣的扣子系到领口。

“好。”她把装着病历资料的文件夹递到他手里，“老公，现在我们要去查房了。”（笛安《南音》）

【点评】这是医生与护士在正常工作日的寻常对话（之前的情节是护士长主动承诺替陈大夫接放学的女儿来医院，以便陈大夫能不耽误晚上去给乡村医生讲课），显示了职业的特点（如夜班多、医生与护士的配合多）和紧张工作间隙偶尔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同时也暗示了这两位大龄单身医护人员可能存在的某种隐而不发的情愫（实际情况是护士长对陈大夫的单恋）。

6、法医与公安人员

法医王瑾摘下橡胶手套，对庞然说：“两名死者均为男性，初步判断都是先死后烧。”……

庞然忙着给队里打电话报告，又叮问王瑾：“确定都不是烧死的？”王瑾甩了下短发：“严谨地说，是初步判断，最终结果待解剖后确定。”（张军《不速之客》）

【点评】从对话中可以看出法医的严谨，无懈可击，她的名字大概也有某种用意吧。摘手套和甩短发的动作描写，显示了人物的职业和性别特征，也反映了人物坚毅、坦荡和果断的性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