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爱

■ 黄河浪

黎明即起，学院要求凭三日核酸证明入内。迎面走过来一位拾荒的汉子，只见他衣衫褴褛，头上戴着一顶油光发亮的帽子，帽沿向下耷拉着。身材偏瘦的他，背上扛着一个蛇皮袋，走起路来有点瘸。他后面还跟着一条狗，那条狗的腿也有一点瘸，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好奇的我，一直被这位拾荒者和那条黑狗吸引着。

不一会儿，拾荒者在一个翻拾过了的垃圾桶边蹲坐下来，那条狗也蜷在他的身边。只见拾荒者放下手中的硕大蛇皮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用打火机点燃。

浔城久旱无雨，秋意略显不足。拾荒者使劲地吸上几口闷烟，便用袖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烟头一燃，便产生丝丝缕缕的烟雾，但这烟雾又很快向空气中散去。我在一旁越发觉得拾荒者和这条狗之间有什么故事。于是，我便径直朝他走去。

走到他的面前，顺便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有些警惕，惊异地看了看我，才接过我递给他的水。还没等他开口，我抢先问道：“大叔，你在这里捡废品多长时间了？”

汉子说：“我来学院这边有些年头了，一直在这块儿捡废品。学生开学后废品多了些……”

“这条狗一直跟着你，觉得挺好奇的，所以我就想顺便问问你。也顺便瞧了瞧那条狗，全身乌黑，毛色也不光鲜，好像有只眼睛还有问题。”

“哦，是这么回事啊。”只见汉子蹲下一边轻抚黑狗的头，一边介绍说，这条狗是上半年在濂溪河边遇到的，开始以为是谁家丢的，就在一个地方等人家来认领，可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后来，他发现这条狗的后腿被撞伤了，便将它带回到住处，买了一瓶碘伏，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估计是由于伤势重可能又感染了，导致它的后腿有点瘸。好在他也是一个人，就一直领养着它。

说到这里似乎有了感觉，拾荒的汉子顺手将狗狗的脑袋捧着，好像都心有灵犀似的。

“你看，它不只腿有点瘸，有一只眼睛还是为我而瞎的。”看着拾荒汉用右手手背不停轻揉着双眼，慢慢地湿润了。“那这黑狗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呢？”“哎，‘黑子’的眼睛说起来也都怪我。一次我在车站附近看到一路人在丢空矿泉水瓶子时，我飞快跑去捡。另外一个拾荒人在和我争抢，由于我当时牵着‘黑子’，抢不过他，‘黑子’挣脱了绳子过来帮我，那人就用手中的火钳将‘黑子’眼睛戳伤了。”

“小‘黑子’当时就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打滚，我看见它的血一直往外冒，心里特别愧疚、难受。那一刻我也好伤心好后悔。我也没顾上捡瓶子，马上就把它抱回家，在街上买了一些药给‘黑子’治疗，还给它买了一些好吃的。那个人下手太重，小‘黑子’的眼睛还是没能保住。所以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哦，那你怎么没舍得丢掉它，是想让它给你做个伴吗？”“是呀！我哪舍得丢呢？只有养狗的才懂狗通人性。养长了时间是有感情、甩不脱的。我们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我在哪里，它就在哪里。我说的话它都听得懂，我一个人无助无聊的时候，它陪着我，听着我说说心里话。是它陪我度过了一个个单调枯燥难捱的日子，我也非常感谢它。”

我想，这位大叔的爱心包裹这条流浪狗，与它相依为命，不离不弃，成了他生活的知心朋友。有了硬汉大叔浓浓的爱，一条生命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和无助。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由自主也轻轻地摸了摸那条狗。也许是故事有些凝重，拾荒汉站起身又燃起一根烟，我顺便也陪他一起站起身。

“大叔，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那你的家人呢？”“在这捡垃圾也是生活所迫。我屋在乡下好远，家里有一个在读书的崽，现在读大学。屋里有他娘照看，没什么经济来源。我自己也没读什么书，很难找到合适的事做。每天早晚捡点垃圾换点小钱。好的时候，一天捡的垃圾也可以卖个百把块钱，差的时候，顶多够一个人一天的基本开销，还要照顾好‘黑子’。月底的时候，有多余的钱就叫老乡替我带回家。我也不会弄智能机，好多事都不方便。也没法子，只希望他们的日子能好过点儿。”拾荒汉稍稍停顿了一下，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那你不想你屋，还叫别人把钱带回去？”“说不想都是假的。又有什么办法呢？”“捡垃圾好辛苦好邋遢，而且收入又不固定，你没想过其他办法吗？”“想有什么用，但是我认为无论怎样，都要靠自己去挣，总不可能端个饭碗去讨。就是辛苦一点，劳累一点，每天用手接过干净钱也还觉得自己有些价值。”

简单的问话交流突然间也莫名地让我对拾荒者有了些许的敬佩之情，觉得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又高大了许多。

“好了，等一下子，我还要去那边看看。捡完了以后，回家分类再整理才好卖。”说完，他直起身，将蛇皮袋子轻搭在肩上。

小“黑子”依然是紧跟在他的后面，一人一狗离开了。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此时，我不知道想对他说些什么，只想说声：多谢你，大叔！是你给我上了一堂课。

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