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与庐山

■ 胡迎建

大诗人杜甫对雄奇峻伟的庐山非常向往，晚年在夔州曾吟诗说：“杖藜望清秋，有兴入庐（山）霍（山）”（《昔游》）。流寓湖北公安县时也有诗云：“隐居欲就庐山远”；“先踏炉峰置兰若，徐飞锡杖出风尘”（《留别公安大易沙门》），都流露了他计划往庐山游览的心念。然因干戈满地，终其一生，未入庐山。

即使如此，他还是写了一些有关庐山的名篇，在他笔下，庐山虽未曾相见，却又似曾相识。丹崖翠壑，飞瀑流泉，古往今来，多少仙人高僧、文人墨客际会其间，其挚友李白也曾隐庐山读书。杜甫曾思念李白有诗云：“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流离梓州时，曾作《题玄武禅师屋壁》诗云：“何年顾虎头，满壁画沧州。赤日石林气，青天江海流。锡飞常近鹤，杯渡不惊鸥。似得庐山路，真随慧远游。”顾虎头，即顾恺之，是东晋时著名的画家。据唐代《开元名画记》载有他留下的《庐山五老峰图》。“锡飞”用晋代湛方生《庐山神仙诗序》诗：“见一沙门，披法衣，独在岩中。俄顷振裳挥锡，凌崖直上，排丹霄而轻举。”杜甫见壁画而向往跟随东晋高僧慧远畅游庐山。在夔州有《寄大觉高僧兰若》诗云：“巫山不见庐山远，松林兰若秋风晚，一老犹鸣日暮钟，诸僧但乞斋时饭。香炉峰色隐晴湖，种杏仙家近白榆。飞锡去年啼邑子，献花何日许门徒。”此诗对大觉和尚来江西遥寄一片思念之情，并表明他对庐山的景仰。东晋时董奉隐居庐山，为人治病不收钱，令种杏一株，日后蔚成杏林。董奉成仙而去。庐山萦系杜甫心中，然其美好愿望未曾实现，憾甚。

杜诗“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不见》），怀念李白，一往情深。然匡山究竟是指四川大匡山还是指江西庐山，历来聚讼纷纷，萧涤非先生持大匡山之说，认为“称庐山为匡山”虽始于六朝，然唐人一般皆称庐山，李白有《庐山谣》，不曰《匡山谣》，杜诗中如“巫山不见庐山远”，“似得庐山路”，“隐居欲就庐山远”，也都不说匡山。然萧先生此言，揆之于唐人诗中，并非如此。即如李白诗“禹穴藏书处，匡山种杏田”（《送二季之江东》）。种杏典故用董奉隐居庐山事。孟浩然诗：“中流见匡阜，势压九江雄”（《彭蠡舟中望庐山》）；韩愈诗：“偶到匡山曾住处，几行衰泪落烟霞”（《游西林专题萧二兄郎中旧堂》）；唐僧隐峦诗：“君上匡山我旧居，松萝抛掷十年余”（《蜀中送人游庐山》），是偶拾数例，以见先生所说之无据也。李白隐庐山多年，是其读书佳地，庐山诸处均有李白匡山草堂，是以杜诗所指，应为庐山而非四川大匡山。

其实匡山之名甚早，南朝齐谢颢《广福观碑》云：“周威烈王以安车迓匡续，续仙去，惟庐存，因命其山为靖庐山，邦人以先生姓呼匡山，又曰匡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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