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暖绿

■ 欧阳静波

俏叶儿又长出新叶了。俏叶儿是绿植，有生命、有灵性、有感情。人们常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形容草木的无情。在我看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万物不能一概而论。或许那一花一叶，轻轻拨弄了你的心弦，便由此成了一种寄托。

俏叶儿与她的两个姐妹结伴而来，已有好几个年头了。她们是三种不同品相的绿植：红掌、发财树、袖珍椰子树。我给她们分别取名为：红姑娘、绿皮儿、俏叶儿。绿植与我结缘已久，论情分足够深厚了，若直呼其名，似乎显得生硬不近人情。

著名影星奥黛丽·赫本说：人应该从喜欢里得到力量和快乐。用“枯木逢春”形容俏叶儿的生命力，恰如其分。绿植们刚开始的长势不尽相同，红姑娘和绿皮儿是郁郁葱葱；俏叶儿的株型不大，起初枝叶泛黄，形态纤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然而，岁月更迭，只有俏叶儿挺过来了，见证了往后光阴的温柔和故事。我把她的枯枝败叶清理修剪掉，虽然精气神不足，但外观整体保持优雅。她竟争气地又长出了翠绿的新叶，焕发出蓬勃生机。她像个孩子撒撒娇、闹了闹，捋捋顺毛便又乖巧可爱了。万物由心造，心由境转，境由心生。顽强的生命力传递给生活的是朝气。德安有位扎根乡村教育三十余载的校长说到他的心路历程，正是每天看着一群群天真可爱、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使得他一如既往地长期坚守在乡村教育岗位上。工作是如此，生活中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刘禹锡的《陋室铭》，读来朗朗上口。一桌一椅一铺一陋室，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一段过往，我以诗来自嘲自解。一半烟火入世间，一半诗意许清欢。山高有仙，水深有龙，我的小屋有绿植。荒芜的尽头，繁华的始俑，无论是荆棘，抑或坦途，东风浩荡，骄阳明朗，彼岸有光。浇水、修枝、培土、观赏，有心的人是乐此不疲，无心的人看来是无用多余。浙江小城富阳，人人都在为出自这里的《富春山居图》而骄傲自豪。这幅大作是六百多年前，默默无闻的黄公望用三四年时间完成的。当时，不过是一个看似无用的人做了一件无用的事而已。无用与有用，这该是一个怎样的轮回？如果单为景致，俏叶儿是独木难成林；如果论经济价值，那是盆寻常不过的袖珍椰子树。花草本无情，时间长了，那就是一种心境了。唐宋大文豪们，以春绿草长取喻，写下了数不尽的游子诗篇。阳光透过小窗，投影在绿植上，一股暖流在小屋里流淌。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抓拍下这景致，配上文字：“唯有小女子与绿植不可辜负，从此便有了风景。”

春节是一年当中最长的法定假期。回老家前，我给她挪了个精心挑选的环境位置。早有露水，上午有阳光，下午有遮凉，既保证了充足的日照，又保持了清凉的休整环境。计划是个多变的小顽童，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能如期而归是事小，但长期不给绿植浇水就事大。心里不免惦记起这棵小生命。友人宽慰道：“绿植情义深，没了可重买。”世界很大，世界也很小。一样的花，一样的草，非稀罕之物。然而此物非彼物，这能是一样吗？推开房门，迎接我的还是那一抹暖暖的绿，她依旧喜人。熬过的冬季，撑过艰难期，唯有热爱可抵岁月的漫长。

花开花落终有时，人来人往本无意。世间万物都有生命的规律。尽管俏皮儿有着很好的自愈能力，我有时脑海仍会闪过一丝担忧，相处越久的缘故吧。苏轼词云：“花褪残红青杏小。”随着岁月的流逝，花草终会有褪色的时候，也会有凋残的时光，这似乎是件令人伤感的事，可是会有一个青杏果实结出来，这是真性情的潇洒。想想也便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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