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青延

吉祥村的许老汉生养了两个女儿，大的叫桃花，小的叫莲花。两个女儿长大成人以后，相继给许老汉家找了两个姑爷，用南方人的话说，就是找了两个郎古子（女婿）出了嫁。

大郎叫踏实，在一家私营企业里当老板，小郎叫轻飘，在一家产品推销部门当广告员。

许老汉一生嗜茶爱酒又贪烟。针对他的这些喜好，每年过年过节，两个姑爷陪同妻子回娘家，在买礼品时，都有所讲究。踏实看到岳父喜欢抽烟喝茶饮酒，每次走节时都会花不少钱，给他买一条烟一对酒一包茶进门，而轻飘呢，就很会盘算，每次走节时只花一点小钱，给岳父买一个漂亮的打火机或一个漂亮的酒杯或茶杯进门。

两个郎古子有很大的差别。踏实的性格直爽，嘴巴不会花言巧语，轻飘则不同，他八面玲珑，一张嘴巴子甜死人。每年的四时八节，两个姑爷陪妻子走岳家，踏实每次进出门时都只是冲岳父岳母笑笑，算是打招呼，而轻飘每次进门打招呼时，他都会冲岳父岳母喊一声：“爸爸妈妈，我们来了。”每次出门打呼时，他也会冲岳父岳母说一声：“爸爸妈妈，我们走了。”

可以说，在许老汉的印象里，大郎踏实比起小郎轻飘来，不但嘴巴不会喊人，而且还不会说话。许老汉一生嗜酒如命，经常和村里人在一起喝得烂醉如泥。踏实知道后，每一次来他家探望，总少不了说他一句直话：“您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喝酒都不要过量，适可而止，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许老汉每每听到踏实说这句话时，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就不高兴，把头扭向了一边。

等一家人在一起聚餐时，在饭桌上，许老汉每次轮流给两个姑爷夹菜以后，他夹给踏实的鱼肉，吃出来的骨刺就比轻飘吃出来的骨刺多得多。每当两个女儿离开娘家时，许老汉分别回送给两个女婿一袋土特产，看似个数是一样多，但踏实袋子里装的东西，比轻飘袋子里的东西都要小一些。

许老汉喜欢在饭后在村里散步，遇上乡邻们给他敬烟的时候，他总要从口袋里摸出小女婿给他买的那支漂亮打火机，炫耀一番，夸轻飘对他是如何如何的好，对大郎古子踏实却只字不提。明眼人一看这种情形都很清楚，许老汉这是偏心，在他的心里只喜欢小郎古子轻飘，不喜欢大郎古子踏实。

岁月更替，季节轮回。又是一年端午节，踏实像往年一样，陪着妻子桃花回娘家，在经过一家超市的时候，踏实进店准备给岳父买烟酒等礼品。桃花为他抱不平，埋怨父亲一碗水没有端平，说每次吃饭时，都是夹一些骨头多的菜给他，拿土特产给他们时，也总是挑选小的给他们，让他这次不要再买烟酒送给父亲。

踏实听了桃花的话，却不以为意地说：“父亲不是有意的，土特产中总有一些小的呀。”

这时，妻子却说：“你太实心眼，蠢得跟猪一样。你每次买些吃的东西，父亲吃过之后，就嘴巴一抹，将你忘了。”于是，桃花坚持不让他再给父亲买烟酒，像轻飘一样，改买了一些观赏把玩之类的礼品。

踏实心想：妻子反对自己买烟酒之类的东西也对，岳父如果过量地饮酒吸烟，会伤害身体。于是，他买了一些实用的茶缸、瓷盆和挂钟送到岳父家。

那天，既是端午节，又是岳父七十大寿的日子，家里来了一屋的客人。正午吃饭时分，客人坐了满满的一大桌。许老汉端起酒杯，向前来祝寿的客人敬酒，为表示感谢，他拍着胸口说：“为了谢谢各位的捧场，本人决定给在座的客人每人都发一包香烟！”于是，他便吩咐老婆拿出烟来，分发给大家。

听到许老汉的叫声，丈母娘连忙走到他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根，悄声告诉他说：“这次你大郎古子踏实没有买香烟，改买好看的用具给你了。”

许老汉一听这事，顿时傻眼了，再次大声喊道：“家里还有烟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踏实新买来挂在墙上的闹钟，在“嘀嗒、嘀嗒”地走着，用时间算是给他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