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和几个耄耋老友闲谈，其中一人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少年时代用过的高脚机。”一句话把我的思绪带入了踩高脚机的日子。

　　那个年代家乡农村没有橡胶雨鞋，只有牛皮做的雨靴。就是皮匠用加工过的牛皮做成靴子，底下钉上六边形锥状铁钉，靴面反复打桐油，桐油干了，雨雪天就可以穿上它出行了。由于加工复杂，成本高，这种雨靴价格很贵，一般贫苦农民穿不起。成年人在雨雪天要不待在家里不出去，要不光脚板出行、下田劳动。少年儿童在家待不住，雨雪天要想出去不打赤脚，就得靠高脚机了。高脚机是少年儿童的专利，成年人都是打赤脚，没有人踩高脚机。

　　高脚机是用两根木棍作支撑，在靠近地面几寸的地方装上踏脚板，木棍底下钉上六边形锥状铁钉，用于防滑。使用者在腋下拄着两根棍子，双脚踩在踏板上，一步一步交替前行。制作高脚机的难点在于踏脚板要装得牢固，在木棍上打眼是其中的关键，眼小了装不进去，眼大了又不牢固，所以一般都是家里的大人制作，或请木工帮忙。

　　高脚机依年龄大小而有所不同，年龄比较小的用小型的，年龄大些的用大型的。小型的踏脚板靠地面近些，不容易摔倒；大型的踏脚板要高些，好处是雪再厚、雨水横流都不怕。大些的孩子驾轻就熟，只有大型的才合他们的胃口。我也喜欢踩高脚机。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在贫困的生活中，孩子总是随着父母安贫若素，只要有可能，总是会寻找能带来快乐的机会。高脚机就是农村贫困儿童的一种快乐。

　　使用高脚机靠熟能生巧。熟练的轻轻松松，行走自如；不熟练的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孩子们喜欢自我吹嘘，都说自己技术高，往往争强斗胜，互不相让，引发比赛。方法是双方踩着高脚机，侧过身来互相碰撞。负的一方步步败退，胜的一方步步进逼。负的一方一般都会自动跳下来，表示服输，以免被撞倒。使用高脚机最起码的要求是不能摔倒。比赛胜的一方不会穷追猛打，而是适可而止，能分出胜负就行。比赛的时候一般有很多人观看，呐喊助威，成为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随着人民生活质量逐步提高，农村渐渐出现了橡胶质地的马口套鞋、高腰套靴、橡胶运动鞋等，高脚机渐渐被扔进了灶膛当柴火烧了。如果谁家还能拿出一副高脚机来，那肯定是稀罕物了。高脚机是农村贫困时期的特殊产物，但它毕竟给过去的农村少年儿童带来过生活的便利和贫苦中的乐趣。现在看不到高脚机了，耄耋老人也只有在睡梦中重温少年时代踩高脚机的情景。高脚机是老年人有趣的回忆，也是一段历史上沾有泥土香气的乡土文化和不可忘怀的乡愁。

（吕宜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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