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庐山轶闻二则

■ 李 震

张学良将军是著名的爱国将领，1936年12月12日，他与杨虎城将军共同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最终促成了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了全民族抗战的统一战线。中国人民经过浴血奋战，最终在1945年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1934年7月27日，蒋介石电令张学良命东北军少校以上军官赴庐山军官训练团受训。庐山军官训练团由蒋介石提议，于1933年7月18日开始举办，其目的是为“剿共”部队各级军官提供军事和政治方面的训练。此时的张学良刚刚在2月7日被蒋介石任命为鄂豫皖三省“剿总”副总司令，正陷入内战的深渊中。接到电令后，张学良召集准备参训的学员训话，一方面他强调“国家必须统一，才能抵御外侮”，另一方面又不忘提醒部下：“我们不也是圆头方趾吗？我们能永久忍辱含垢吗？”并说“迟早必有雪耻的那一天”。会后，张学良设宴款待受训学员，按照惯例，这样的宴会开始时，副官会为每一位宾客斟酒，然后大家共同干杯。可这次副官不仅没给大家斟酒，连酒瓶盖也没打开。部下正疑惑间，张学良已起身慷慨陈词说：“九一八事变以来，国人称我是‘不抵抗将军’，我蒙受了如此不白的耻辱。你们到庐山受训，我设宴款待，席上虽然备有名酒，但今天你们不能喝。我将此酒赠送你们每人两瓶，请带回妥为保存。等待时机，我誓率东北健儿披甲还乡，收复失地。那时用此酒与诸位痛饮于鸭绿江边，以洗强加在我头上的‘不抵抗将军’的耻辱，以谢国人！”张学良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声泪俱下，在场许多人也流下热泪。1934年8月29日，张学良赴庐山避暑，下榻于庐山“莲花山庄”别墅。张学良此次上庐山，一方面是因为武汉的天气实在燥热，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蒋介石在庐山，他想能有机会多劝劝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同意他率领东北军抗日。他在美庐拜会了蒋介石。可是蒋介石此时既要遥控指挥对苏区的第五次围剿，又要准备在军官训练班三期上的演讲，他正准备讲讲“大学之道”，让军官们“必须研究政治，懂得政治”，此时张学良劝说他不要“剿共”，实在太不合时宜，因此他对这位义弟只是虚与委蛇，打发了事。张学良也只能是失望而归了。这时，庐山军官训练班二期刚刚结束，部分参加培训的东北军高级将领，前往住处探望长官，张学良便在“莲花山庄”请他们吃饭。刚刚在美庐碰了一鼻子灰，张学良心中正郁闷，所以这一次他如法炮制，慷慨激昂地发了一通感慨，依然是只吃菜不喝酒，每人带两瓶酒回去保存，其心迹袒露无遗。

张学良下榻的庐山“莲花山庄”别墅位于庐山莲谷路，这里距离牯岭的网球场不远。那时的庐山是世界知名的避暑胜地，网球、游泳等体育项目十分盛行，场地众多，高手云集。张学良16岁就开始学打网球，在奉天时就经常参加当地基督教青年会组织的比赛，当年在德国学习航空驾驶时，也经常在航校的网球比赛中榜上有名。后来张学良在长达数十年的软禁生活中，也未终止网球运动，他与赵一荻经常早上打网球锻炼身体。此次庐山之行，张学良自然也不会错过切磋球技的机会，适逢南昌知名网球运动员蔡智全来庐山献技，在莲谷的网球场摆擂台，于是他们两人在牯岭上留下了一段关于网球的佳话。蔡智全是曾经参加过远东运动会网球比赛的球手，张学良便兴致勃勃前去挑战，双方战罢四局后，比分来到2：2平，大家正期待着最后的胜负，张学良却放下了手中的球拍，笑着走到蔡智全身边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强对手”。蔡智全则回应说：“先生球艺这么好，应该到全运会露一手。”张学良怅然地说了句：“遗憾，我应该露一手的不是网球场，而是东北战场。”

张学良的两则庐山轶闻，揭示了张学良在东北和热河相继沦陷后的苦楚心境。国恨家仇、长期背负“不抵抗将军”的屈辱，时刻压在他的胸口，刺痛他的心。他无法忍受蒋介石逼迫他进攻红军，却三番五次拒绝他领兵雪耻的请求，这是促使其发动“西安事变”的直接诱因。他在“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举行的宴会上说：“我这次行动的唯一目的，是拥护委员长抗日，我的国仇、家仇都没有报，我是中华民族的罪人。”“西安事变”后，张学良却因为被蒋介石长期软禁，失去人身自由长达50多年，他说，“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到抗日战场上同日本侵略者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