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 穆

1、大手

伊万的手出奇的大，他若是将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那膝盖就像被粗壮而绵长的树根给覆盖缠绕住了。他的手很有力气，能把鹅卵石攥碎，能把搭建希楞柱用的松木“咔——”的一声折断，省却了用斧子去砍。依芙琳说，伊万就是凭借他那双力量非凡的手，使娜杰什卡成了他的女人的。（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点评】写伊万的大手，既写手本身的大，也写它的功能和功效，使人涌起对人物的敬佩。他的手与职业有关（铁匠），这样写也表现了作者对劳动和劳动人民的礼赞。

2、漂亮的手

林凤瑶就有一双非常精致漂亮的手，尤其是对她那样一个年龄的女人来说，要保持住一双漂亮得与年龄并不相称的手，很不容易。但她的确保持住了。她的一双手白皙细腻，白皙的皮肤下，能看到她细细的呈淡青色的血管。指关节非常匀称，十指修长。特别是指甲，她剪得精致极了，不是很长，也不短，尖端部分呈瓜子形，上面浅浅地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晶莹剔透，煞是好看。（王大进《幸福的女人》）

【点评】描写美手，细致、全面，突出了手的白皙细腻，匀称修长，又把重点放在指甲的晶莹剔透上。手的精致漂亮，反映的是手的主人生活优越，养尊处优，日子称心如意。

3、理发师的手

他们的一双手，又有些像女人了，像女人的白和软，但要大和长了许多，所以，就有了一种怪异的性感。那是温水，洗发精，护发素，还有头发，尤其是女人的头发的摆弄，所养护成的。他们操起剪子来，带着些卖弄的夸张，上下翻飞，咔嚓作响，一缕缕头发洒落下来。另一只手上的梳子挑着发绺，刚挑起，剪子就进来了，看起来有些乱。一大阵乱剪过去，节奏和缓下来，细细梳平，剪刀慎重地贴住发梢，张开。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就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王安忆《发廊情话》）

【点评】理发师的手，突出了人物的职业特征，写出了性别的错乱感觉。特别是作者注重通过动态来写手，“动”与“静”的变化，梳子与剪刀的默契，特别是对“乱”字的使用，恰到好处，毫无贬义，非此不足以形容。

4、农民的手

这是一个来不及洗手的年代，手上都是泥屑，或者农家肥的气味——在田里干了整整一天，人的一双手触及的物体有多少啊，可是，来不及洗手了。……双手由于长期与泥土、农具摩擦，变得十分粗糙，手心手背的纹路就像旱地里的裂缝，尘泥嵌入其中，即便费力洗刷也无济于事，分不清哪一部分是皮肤，哪一部分是皮肤的附着物。（朱以撒《洗手》）

【点评】开头一句其实是耐人寻味的，“来不及洗手”并不是偶然的一次，而是在农耕时代（甚至直到今天的多数农民），中国农民的普遍生活方式，是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劳作。这种手有些什么特点？粗糙，附着物多，散发着农家肥以及其他各种不好闻的气味。没有珍惜劳动和对农民的悲悯情怀，是写不出来的。

5、姑娘的手指

小织的手指也不知是怎么长成的，又细又圆，那么光润，那么软！用它拿苹果、搬凳子、捏钢笔……它触摸过的东西都变得比原来美好了。李芒曾经不眨眼地看它弹拨过一次琴：它按在丝弦上，黄色的丝弦弯下来，它也弯下来；丝弦颤动着，它也颤动着。当它在丝弦上揉动时，指尖就微微发红了，像害羞似的；它用力弹了一下弦，弦要激动地跳起来，它却异常机敏地、有几分顽皮地先一步从弦上跳开了。（张炜《秋天的愤怒》）

【点评】作者不是简单地描摹，而是充分地想象，由此及彼、爱屋及乌地想象，虽然是“空想”，却令人信服，并且比具体描摹更令人喜欢。后面看起来全是“写实”，其实还是携带了充沛的情感，否则指尖的细小变化，“几分顽皮”的感受，哪里写得出来！

6、乞丐的手

乞儿乞妇，伸出来讨钱的手，因饥饿而发抖。发着抖的手，好似骷髅般，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细细的骨。当这样的手直直地伸到我面前来时，我的心好像猛地被钳子紧紧地夹住了，痛，极痛！ （尤今《织布匠》）

【点评】乞丐的手有哪些特点？一是瘦细，好似骷髅；二是发抖；三是直伸的状态（“直直地伸到我面前”）。

7、指纹

忽然，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指纹印！

它就印在白面馍馍的表皮上，非常非常清晰，从它的大小，我甚至能辨认出来它是个中指的指印。从纹路来看，它是一个“箩”，而不是“箕”，一圈一圈的，里面小，向外渐渐地扩大，如同春日湖塘上小鱼喋起的波纹。波纹又渐渐荡漾开去，荡漾开去……（张贤亮《绿化树》）

【点评】写在白面馍馍的表皮上发现了人的指纹印，重点写了指纹的大小和纹路，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