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趣

■ 左凌云

小时候，父母都忙，父亲在乡镇工作，每天赶早摸黑，早上我们几个孩子还没起床，他就马不停蹄地去上班。晚上往往是我们已睡觉了，才偶尔听到他拉开大门的声音，有时整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母亲是经常可见的，因为她再忙，也要腾出时间来给我们做饭。猪圈里五头猪和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使她没有丝毫空闲。大人们都忙，我们这些小孩也都散养，放学后和伙伴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

记得玩得最起劲的是暑假时，天气炎热，知了在高高的枣树和樟树上齐声地呐喊着，一刻也不停息，仿佛是对这酷暑进行反抗。屋外树的枝叶也被这骄阳晒出了油，油亮油亮的。这么热的天，让人最舒服的就是水了，我们这些小孩下午三点多钟，就不约而同地拿上各自的游泳工具。家庭条件好点的有救生圈，条件差的到处物色着当时也很少有的家用电器上的包装泡沫。包装泡沫一般是不规则的，因为它是根据电器的形状加工制作。我们早早地像水牛一样泡在家门前的水塘里，扑在这些浮在水面上的救生圈和白色泡沫上，虽然这时的塘水温度也高，但比外面的气温还是低了许多，加上还有这么多的小伙伴嘻嘻哈哈，也就忘记热了。

我们的游泳技能都是自学的，根本不需要教，泡在水里，时间长了自然会熟练地游起来。我的游泳工具是父亲在供销社帮我弄来的泡沫，20世纪80年代，那时候也没有几家有条件买高档的家用电器，泡沫也来之不易，我也十分珍惜。父亲晚上帮我带回家来，我第一时间就写上了我的名字，一来怕和小伙伴的搞混，更怕一不小心丢失了找不到不能去游泳。写上了大名后，就晚上睡不着觉，盼望着早点天亮，早点到我们游泳的时间。中午吃饭都没心思，一心想带着泡沫就去邀小伙伴们早点行动。

游泳的池塘也不大，周边没有什么污染，水质还算清洁，四周都种了樟树。太阳正挂在蓝蓝的天空中，树叶纹丝不动，连一朵朵白云都没有丝毫的风力使它飘动。池塘的角落里一头老牛带着一头牛崽，正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水的清凉。我们几个同伙约定一起跳到了水中，水花四溅，一条条肉身被水花包围，伴随着小伙伴们恶作剧般的狂叫，水塘中的热闹从此开始了。游戏时，我们同伴分为两边，打起水仗，用两只有力的手推起水来向对方甩去，两只脚也不停，划起水来向后面的敌方溅过去，嘴里也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像战场上的冲锋号，直至一方累了告饶才结束。水性好一点的伙伴，经常钻到水里潜泳。有时一口气冲过一二十米远，岸上看的人都不知道水里人哪去了，直到看见远远的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

开始练游泳时也有危险，我家屋前一个邻居小伙伴，比我们小一些，平常我们很少一起玩。一次他一个人在门前池塘玩，开始还抓着池塘边上的桥石练着游泳，一不小心手松了，离开了支撑物，他整个身子掉进了水里，两只脚在水里不断蹬着，头也不断地浮沉着。正在危险之际，路过的大伯看见了，赶紧把锄头向在水中挣扎的小伙伴伸去，抓住了锄头的小伙伴终于爬上岸，从此再也不敢游泳了。

记得一次，池塘里涨了水，把岸边的桥石也淹没了，我在水里玩累了，正摸索着桥石往上靠，一不小心，胸前靠上了破损的桥石，刮出了两条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我疼痛难忍，眼泪直掉，都不敢回家，怕父母看见挨骂，只有在池塘里待着。待天完全黑下来，赶紧洗干净回家穿衣服，至今胸前都留着两条浅浅的疤痕。

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一家也搬到县城里了，在城里似乎变得文静了许多，再也没有到池塘里肆无忌惮地快乐地游泳了。城里那时候还没有游泳池，只有南门湖，湖里有血吸虫，曾经一度不让游泳。农村现在的小孩们也不到池塘里游泳了。清明回乡，特意到曾经的乐园里去看看，只见池塘里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蒿草，臭水中冒着泡沫，当然游泳的人不见了，连当年牛的影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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