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活岁月丨老家的四季

2024-01-20 09:36:02   浔阳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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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四季

□ 花卉

  江南的春天离不开细雨微风,雨细到无知无觉,无声无息。老家前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有些晶莹的小水滴粘在上面。连台阶底部的苔藓都显得更加脆、嫩、水灵。院里的枇杷树上已挂满了红黄相间的硕大果实,青翠的枇杷叶,沉甸甸的果实将枝条压弯,幼小的孩童垂涎地望着那圆溜溜的果子。小灯笼似的果子挂在枝头,似乎在嘲笑娃娃小小的身量,娃娃却是站在树下不舍离去。一只手伸过来,掌心躺着两个黄灿灿的枇杷果,我欣喜地看着婆婆,一块湿津津的果肉就填进嘴里,很甜很甜。

  夏季,凉爽的穿堂风一阵阵吹来,驱赶走酷暑的燥热,本该睡午觉的我偷偷睁开眼,看到床边给我打扇的婆婆靠在床头睡着了,轻轻溜下床。老家门前的小山坡茂密的桑树枝丫上,紫黑油亮的桑葚结得密密麻麻,跳起来勾住离我最近的枝条,踮起脚,慢慢往下扯。小手就去够饱满多汁的桑葚,一把把往下拽,塞进口里,甜腻多汁的桑葚都不用咀嚼,熟透的果实直接落在头上、身上或是落在地上,根本都摘不完。身上洁白的小背心,还有手指、唇颊都沾上斑斓的颜色。阳光穿透硕大的桑叶如七彩霞光,边玩边吃边动脑,想着等会儿如何拿下更高枝头的桑葚,又不能太大力让它们落在地面上。想着、念着、玩着,累了就直接滚在桑树阴凉处酣睡,直到婆婆来抓。“小煤球是不是又跑到树下面去玩了?天热要长痱子,天天大太阳底下跑,都快成小黑人了!”

  秋天门前黄菊在风中轻轻摇曳,屋后的菜地里离不了我跌跌撞撞的小身影,不是把婆婆刚种的小白菜秧苗当做野草拔了,就是自不量力地跟在哥哥姐姐后面挖红薯、刨土豆、拔萝卜。大萝卜深深埋在土里。用力、再用力、最后手滑,“啪”的一声我就掉进了深深的萝卜坑里。婆婆一边把哭鼻子的我捞出来,一边轻轻拍打我身上的灰和土:“小人儿都没萝卜大,还来拔?”

  冬季,屋檐下悬挂着长长的冰溜子,晶莹剔透,乌黑的瓦,砖红的墙,屋里的火盆里架上了烧红的木炭。我闹着要出去玩,婆婆说:“别出去,冰溜子要是掉下来,打到你就不得了!”不懂事的我仍然闹着出去玩,抱着婆婆的腿不放,婆婆被磨得没脾气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黄油油的大橘子,一个塞到我手里,一个放在火盆里燃烧的木炭旁。不一会儿,一股焦香橘子味儿扑鼻而来,整个房间又香又暖。吃得眉开眼笑的我心满意足地放开婆婆,捧着来之不易的橘子,一瓣瓣珍惜着慢慢吃。

  童年唯一的伤心,就是要离开老家去父母身边,午夜梦回,总是听见婆婆的话:“咩咩,你长大了,要和你爸爸妈妈走了,去上学了。只要你回来,婆婆就给你烧土豆烧肉”。后来我一回老屋,餐桌上必有一盆土豆烧肉,长大后我总是抱怨婆婆土豆切得那么小块。夹得累死。却忘了,婆婆把小小的我一点点带大的时候,我爱吃土豆块,那是我能夹得起来的独属于我的偏爱。

  年少的时候,常常期待诗与远方。长大的我,天南海北去过好多地方,烟花三月下扬州,因缘际会了杏花春雨,却总在寻找春的颜色。

  今年冬天的天气反常冷,屋檐下又出现如儿时记忆中的冰溜子。我已遗忘了的老屋的冰溜子,还有童年的春、夏、秋,经年的回忆扑面而来,以及那个一见我就笑,眼里有光,疼我呵护我偏爱我的人,默默地站在我身边,在我需要的时候立刻伸出手的人。我不知道我的童年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老屋何时变得遥远又陌生。

  后来的我,也遇到过坎坷、挫折,体会过遍寻求助而不得,深夜辗转久久难眠,也会在心力交瘁时,一面坚强笑着说“我还可以”,一面转身眼泪往肚子里流。软弱的我依靠这些宝贵的记忆支撑,克服重重艰难险阻走出人生低谷,心中的伤痕缓缓被这些美好的时光所治愈,仿佛他们都还在我身边。被偏爱的小孩,被宠爱的童年,治愈一生的委屈,与贫富无关,只在回忆里富足。如同江南的细雨微风,细到无知无觉,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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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文婧

责编:许钦

审核:姜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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