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河浪

清明雨后，岳母家的蚕豆就可以吃了。清炒蚕豆是时令鲜菜。这天，妻子随手挽了个篮子到菜园里，采回一篮青豆荚，和岳母一起剥出鲜豆粒。

炒蚕豆要在入锅前才洗，洗早了豆壳会老，炒出来的味道便差了。洗好后，往灶膛里塞火，“滋啦”一声，将饱满的豆粒倒入锅内，岳母忙用锅铲子轻轻翻动，翠绿的豆粒很快变成了碧绿。撒半勺盐，放半碗清水，三五分钟后，再撒上些许切碎的葱花，一碗清炒鲜蚕豆就上了桌，酥软，咸甜适宜，清香味十足。

女儿好奇地问：“蚕豆为何叫蚕豆？”岳母说，豆荚很像即将吐丝的春蚕，而且蚕豆采摘的时期与春蚕第一次吐丝结茧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被大家叫做蚕豆。

鲜蚕豆时令性很强，可吃的时间短暂，十天半月就老了。但老蚕豆也是好东西。每年绿豆荚变成了黑豆荚，胖蚕豆变成干蚕豆后，岳母就从豆荚里剥出豆粒，放在簸箕里晒几个日头，收在甏里。

老蚕豆比鲜蚕豆吃法多，可以做咸水豆、茴香豆和香酥豆，也可以浸胖后剥豆瓣。豆瓣炒酱最适合下饭。

岳母说一年三节，过了清明就是端午。端午就要吃炒蚕豆，因为端午的蚕豆吃了不上火。头年的蚕豆被晒得干硬，绿中带红。炒熟后，丢一个到嘴里，咬起来脆嘣，齿颊留香。那年月，岳母家孩子多，蚕豆不多。孩子就爱争爱抢，似乎争抢来的东西吃起来更美味。岳母为不扫孩童食趣，会拿来量米的铁罐，一人一罐，分豆到人，乐趣无穷。

蚕豆还有另一种吃法，就是兰花豆。到了闲暇，岳母吊一桶井水于盆中，放入适量食用碱，搅拌溶解后，再放入老蚕豆浸泡。一夜过后，蚕豆鼓胀起来，岳母教妻子用剪刀，将蚕豆的一头剪个口子，冲洗后，再将装豆的篮子搁起来沥干水。

做兰花豆先要用油炸。剪了口子的蚕豆，在油锅里肆意翻动。一阵“滋啦滋啦”后，蚕豆的剪口处慢慢裂开，变成了兰花豆。然后，岳母把炸好的豆捞起来、沥油，舀去镬子里剩余的油，放一勺清水、半碗红糖和适量酱油，用温火慢慢熬煎。等到糖水浓稠了，再倒入兰花豆快速翻炒半分钟，熄火、起锅，在陶罐里放凉后，盖好防潮，这样可吃上几个月。

每次岳母做兰花豆，妻子的任务就是添薪加火。妻子说烧火真好，可以看清并记牢整个操作流程，更可以第一时间吃到兰花豆。其实，妻子是舍不得岳母的手艺被遗忘了。

“邻居田埂相逢语，十里春风蚕豆香”。不知我们是否还能回到当年的情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