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撷英·专注

■ 伍 穆

1、专注

在整个下午的自修中，她发现一个极其重要的现象，大卫始终没有看手机。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埋首在一堆书里，说明他心地单纯；一个心地单纯的大男孩，一个下午不动手机，说明他做事专注。主要的，是他还没有女朋友——这也是她的精准判断。如果他有女朋友，一个下午，女朋友不会不给他发信息的。这样的男神，一眨眼都怕弄丢了，一松手就被别人牵走了，谁能放心他出来一下午还没有半点信息？他也确实够专注的，读书时连哈欠声都没有，连身体都懒得动一下，屁股特别有定力，稳稳当当的。（陈武《一封信和另一封信》）

【点评】一家图书馆的自修室，从一位年轻女子的视角所看到的特写镜头。这个男子并不叫大卫，是“她”根据其外貌特征取的名。在当下，一个成年人一下午不看手机，如果不是环境所迫，是不可思议的。其次是一动不动的身姿，“连哈欠都没有”，说明“大卫”读书的专注。女朋友云云，是想象。

2、专神

在还没有进行对话之前，他给我非常强烈的直觉，这是个律己甚严、拘谨、固执，有人际洁癖的人。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竟像块石头。然后，我坐下来确认，注意到他坐得非常端正，眼帘七分垂，正专神读一本书，我一面掏出文件，一面偷瞄那书，虽然倒着看，基于对什么种类的书采取什么版面的经验，我判断那是本宗教书，他的嘴唇默念着，非常虔诚。

我不知道如何打断他，他专神到无天无地，无空间、时间的地步。仿佛我是一只蝼蚁，四周嘈杂的人声像沼泽中的蚊蚋。（简媜《人境》）

【点评】这段话基本上是写意。正面描写并不多，主要是借助比喻、夸张和陪衬的手法。

3、走心

两个人一共喝掉了七杯啤酒，大部分时间是吕旷在说，王放听。但王放听得极认真，甚至是专注，拿东北话讲，是走心了。因为母亲是盲人，姥爷单眼失明，眼睛对吕旷一家人来说，异常珍贵，也导致吕旷从小就对别人的眼神无比敏感——自己说了这么久，王放的眼神从没有一刻飘忽到他的脑后勺儿去，或者偷偷放空。（郑执《森中有林》）

【点评】吕旷与王放在日本返回沈阳的机场偶遇，王放在安检时帮助了吕旷，由此结成忘年交（王放比吕旷大一轮）。他们在登机前有了充分的交谈。他们都有坎坷的经历，又彼此欣赏，可谓惺惺相惜。

4、倾听

李羊群仍旧说他的，他把圆圆当作一个成熟女人了，他甚至把圆圆当作一个城市里的知识女孩了。圆圆作为一个听众，那倾听的状态也确实做得非常好，她的两只眼睛自始至终有礼貌地盯着李羊群的眼睛，她在李羊群询问她什么的时候，不失时机地点头或者摇头。（邵丽《明惠的圣诞》）

【点评】圆圆在一家洗浴中心上班，李羊群是她的一位客人。写倾听，一是她的眼神，二是她的点头或摇头。圆圆有与众不同的矜持和乖巧，李羊群把她当作自己的知音。

5、关注

屋门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场，就是日后盖起那几间新房的地方，秋光明媚，满地落叶金黄，一群老太太正在屋前的太阳地里劳作，她们大约很盼望发生点儿什么格外的事，纷纷停了手里的活儿，直起腰，从老花镜的上缘挑起眼球看我。（史铁生《老屋小记》）

【点评】史铁生中学毕业后下乡插队，因双腿瘫痪回到北京，在轮椅上坐了一年多，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参加街道工厂的生产，用劳动养活自己。这是写他在同学的帮助下，坐轮椅找到这家小工厂，受到一群老太太的关注。

6、注视

他停下吃面包，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不是看一下就把视线收走的那种看，而是坐正了身子，目光集中在我的脸上，全神贯注，认真地看。为这个，他把手中剩下的半块面包放下，好像不那样，他就没法看清我似的。（邓一光《你可以让百合生长》）

【点评】注视是一种完全静态的行为，除了睁开眼睛，好像没什么可写，但作家仍然写得活灵活现，用了对比方法，尤其是他不但停下吃面包，而且“把手中剩下的半块面包放下”的细节。

7、搜索

在黑暗的小屋里，她忙碌着，床下塞了许多分过类的破烂。现在，她只能以此来解决一日三餐了。送我出门的时候，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粘着那些垃圾箱，每路过一个垃圾箱，她都会放慢脚步，目光开始在里边快速搜索。（刘云芳《寄居者》）

【点评】刘云芳的散文以姑姑和表姨一家的生活和遭遇为剖面，窥探乡下人在城里的生态。表姨在姨夫去世后到城里谋生，既做保姆又打工，给儿子、女儿带小孩，已经在城里打工的儿子、女儿不但不给生活费，表姨还要拼命攒钱给儿子结婚，在喘息之余，还要捡破烂。在社交时还要目光搜索周边的破烂，反映了主人公窘迫的生活和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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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柳飘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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