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长生果
■ 成壮壮
外公家所在的村庄四面环山,盛夏清凉。小时候,每逢暑假,我便去外公家度假消暑。没有爸妈的管束,加上有我最爱吃的水煮花生,每个暑假都令我无比向往。
外公家的屋后是一个小山坡,一畦畦长方形的菜地就悬在坡上。外公早在春天就种下了花生。诗云:“三月始播土,冥然何怨尤。四月叶交覆,饮露绿荫稠。”这幅花生生长的美景在外公家是常见的。
待暑假来临,我到外公家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拔花生。外公帮我戴好草帽,我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向屋后山坡上的花生地进发。坡道两边的小树郁郁葱葱,有的松树还流着松脂,散发着一股清香。知了、鸟儿叫个不停,盛夏的热闹告诉我,马上就可以尽情地挥洒汗水,体验一把收获的快乐了。
站在花生地里,我环顾四周,大家种的都是蔬菜玉米,只有外公家的地种花生。我知道,这是外公宠爱我的证据。外公站在地头,望着劳动的果实,满足的笑容像被风吹过的松涛,一波一波在他脸上漾开,“这么多花生,应该够你们吃到过年了。”说罢就弓着身体开始拔花生,我也学着外公的样子拔花生。外公从刚拔出的花生蔓里扯下几颗饱满的花生,在衣服上搓掉泥土,递给我。看我剥掉花生壳,把粉嫩饱满的花生米放进嘴里,他就笑眯眯地问我:“好吃吗?”水润饱满的花生米瞬间让我口齿生津,我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烈日下,汗水很快就湿透了我们的衣衫,外公把我带到树下阴凉的地方休息。一只绿色的蚂蚱出现在我脚下,我屏息凝神,一把抓住它,便冲向外公炫耀“战果”。外公怕我捏得太紧伤了它,便随手扯下一根花生藤蔓,把它拴住,让我拎在手里。就这样,可爱的蚂蚱陪我度过了炎热的午后。
待到花生拔完,太阳已经西斜,绯红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像是漫天花开,美得醉人。外公挑着一担花生,我提着一只蚂蚱,我们爷孙一前一后地走在落日的余晖下,心满意足地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外婆摘下一锅花生,到屋边的水井旁洗干净后,在锅里加井水,白色微黄的花生挤挤挨挨地躺在锅里,外婆利落地往它们身上撒上一把盐,就盖上锅盖。不一会儿,水煮花生的香味便从厨房穿过厅房的过道,飘到了堂前。我问外公:“还要多久可以吃花生啊?”外公微笑着起身,“饿了吧?我去叫你外婆加把火。”
我八个月大的时候,被送去外公家断奶。因为我生得白白胖胖的,外公形容我为“一粒剥了壳儿的花生米”。我也确实爱吃花生。听外婆说,我刚到时,晚上总是哭,外公为了让我止住哭,就学猫叫逗我,见我不哭了,就端着一碗花生米糊喂我。就这样,我竟慢慢打破了“夜崽不离娘”的说法,一夜安睡到天亮。从那年起,外公就把家里多余的荒地开垦出来,年年为我种花生。
村里的婆姨们看不惯外公对我的宠溺,暗戳戳地提醒:“外孙狗,吃完就走。”我知道村子里重孙轻外孙的习俗,气得大哭。外公却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说:“外孙也是我的孙啊。”
花生又名长生果,可我长年种长生果的外公却没有长生不老。去年冬天,外公在睡梦中离开了我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之后,外婆也搬出老屋,到城里和舅舅同住。现在,后山的地也已撂荒,外公和他家后山上的那一片花生地,只能长存在我的记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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