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军旅岁月

■ 洪永林

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后悔。这是当时参军入伍后，新兵连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大概是老兵们担心我们新兵训练累，经常用这句话来鼓励我们要不怕苦、不怕累。事实证明，进军营锻炼几年，磨砺吃苦耐劳的精神，的确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精神财富。

1992年冬季，县里征兵的消息四处传开，龙城镇、马当镇、棉船镇、黄岭乡等各乡镇的青年积极报名，应征入伍报效祖国。我在黄岭乡武装部报了名，经过体检、政审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梦寐以求的海军蓝。入伍前，乡里为我们即将入伍的四名新兵举行了简朴的欢送仪式。乡武装部长话不多，叮嘱说：“到部队，一定要好好干！”我所在的繁荣村还专门安排了一餐饭为我践行。那几年村里参军入伍的青年不多，能响应祖国号召应征入伍，村里也感到很光荣。20世纪90年代初，电话尚未普及，村里与乡政府联系，还是靠一部手摇的老式电话机。即将离开家乡，离开母亲和兄弟姐妹，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那顿饭是什么滋味，我一点也没尝出来。很快，我和县里各乡镇的37名新兵一起，在彭泽老街的工农兵饭店统一集中，一路颠簸赶赴军营。

海军是技术兵种，尤其是潜艇部队和水面舰艇部队，不仅要过三个月的新兵入伍训练关，还要过为期半年的专业训练关。在浙江东海舰队某训练基地，艰苦的新兵训练一结束，我们37人就和来自上海、辽宁、湖北、广东等全国各地的新兵一起，分到不同的集训队，开始了专业训练：有的学习枪炮知识，有的学报务，有的学信号专业。我被分到了水中武器专业，简称“水武”，主要学习水雷、鱼/雷、深水炸弹等水中兵器知识。和我们隔壁的集训队，学的是导弹专业。专业训练开训不久，一则笑话传遍开来，一名辽宁籍战士比较调皮，和家里通话时告知在学“导弹”，被家人在电话中狠狠骂了一通：“你够调皮捣蛋的，怎么到部队还敢继续捣蛋。”其实此“导弹”非彼“捣蛋”。一则笑话，给我们枯燥的训练生活增添了一点笑料。

几个月的专业训练结束后，我们学到了舰艇部队的不同专业的理论知识，经考核合格后全部分开了，正式奔赴东海舰队的各个部队，开始了水面舰艇的生活。“云雾满山飘，海水闹海礁，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风大浪又高……”这首歌描写的就是我服役的东海前哨某海岛。1993年刚上海岛，我身体就出现了明显的水土不服症状，好在一周后就适应了。我们新兵刚上舰艇没多久，对舰艇生活的新鲜劲还没过，就接到了防御超强台风的命令。当天军港内警报齐鸣，军舰紧急备航，随时准备离开码头，干部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运送补给的车子来回穿梭，老兵们说：“防台风不亚于一场战斗！”

随着台风风力越来越大，海岛四周惊涛拍岸。一声命令后，舰艇迅速解开缆绳驶离军港，向着防御台风的锚地挺进。到达锚地后，军舰按指定的锚位一字排开。锚地所处海域四面环岛，风力较小，只见水面排列着一个个硕大的铁制水鼓，鼓上有大铁环。“准备系水鼓！”随着舰艇长一声命令，军舰在水鼓旁稳稳地停住，我所在的水雷班班长身上系着安全绳索，穿好救生衣，身手麻利地从艇首缓降至水鼓上。一个浪头打过来，水鼓随浪转动，他赶紧用手抓紧鼓上的铁环。随后，艇上的帆缆班长操作锚机，将粗大的锚链放到水鼓上，将锚链和铁环紧紧固定在一起。一番紧张操作后，舰艇通过锚链和水鼓连为一体，任凭风高浪急，舰艇也不会轻易移位发生意外，有一种“咬定铁鼓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感觉。

当晚，就在全体官兵忙碌一天进入梦乡后，一阵刺耳的战斗警报铃声响起，全艇紧急进入一级防台风部署。原来，台风转变了风向，正朝我们锚地附近扑来。此时，中心风力达到了12级，海面掀起狂风巨浪，舰艇也剧烈摇晃，铁锚链吃劲后绷得嘎嘎直响。根据上级命令，舰艇启动轮机顶风浪，随时做好锚链绷断等突发意外的准备。整艘舰艇灯火通明，所有战斗岗位的人员各就各位。我在班长和几名老兵的带领下，穿上救生衣，在风雨中攀着前甲板的安全绳，走上了瞭望哨岗位，随时观察舰艇周边的意外情况，防止有其他船只“溜锚”后撞向我们，还要随时注意艇首锚链是否断裂、铁水鼓是否发生位移……狂风暴雨浇在身上，全身都淋湿了，巨大的雨点拍打在脸上生痛，在风雨中我们互相喊话鼓劲，叮嘱抓牢安全绳，随时观察突发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一级防台警报解除，我和战友们陆续回到水兵舱，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被雨水淋得透湿。老兵们常说：“防台防台，十防九不来。”过去大家防御台风，很少遇到与台风正面相遇的情况，我第一次上舰艇防台，就有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回到军港后，我把这次防御台风的前后经过写了下来，投往《人民海军报》的“水兵生活日记”栏目。一周后，我的文章竟然刊登在报纸上，令我喜出望外。我们枪炮部门的连长是浙江三门人，他后来总是创造条件鼓励我多写稿、投稿，我也在紧张繁忙的训练生活之余，猫在闷热的水兵舱室“爬格子”，成为人民海军报社的一名基层连队的通讯员，走上了新闻从业之路。遗憾的是，这篇变为铅字的处女作，跟着我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后，在搬了几次家的过程中弄丢了，令我心痛不已。

屈指算来，从当兵入伍到今年已30余年，那段难忘的军旅生活经过岁月的沉淀，历久弥香，无数次让我在梦中回到火热的军营。那种军舰在惊涛骇浪中一往无前的精神总是激励我，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要始终不惧困难，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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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柳飘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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