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城湖记忆
■ 林少华
烟波浩渺,碧水荡漾。再次站在赛城湖堤坝上,凝视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湖面,不禁回想起了1998年那个夏天,与战友一起顶烈日、战高温、装砂石的日子,心潮澎湃,历历在目……
时间追溯到1998年7月26日晚上8时许,我们三师七团已在安徽歙县执行光缆施工任务22天,突然接到赶赴九江抗洪抢险的指令。
灾情就是命令。短短一小时,七团领导就将分散在50公里施工线上的数百名官兵紧急收拢、迅速集结出发。经过28个小时的超强度急行军,我们于28日凌晨3时许赶到目的地。
部队一到九江,就奉命固守永安长江大堤,这是万里长江的十大险段之一,是九江防汛的重中之重。为摸清险情,掌握主动权,副师长尚克忠、副政委邢胜利不顾长途行军劳累,一到大堤就找九江县防总了解情况,带领机关工作人员现场勘察。他们感到,永安长江大堤的主要威胁除了滔滔长江外,还有南侧1.5公里处的赛城湖。近90平方公里的赛城湖,一旦破堤,湖水将以几十米高的落差直接冲击赛城湖与永安长江大堤之间的唯一屏障——永安南堤。如果不对全长13公里的永安南堤实行固堤加高措施,不仅堤下22万亩农田和10万人口将被洪水淹没,永安长江大堤还将腹背受水,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地方防总只要求我们固守永安长江大堤,但部队领导主动请战,提出要实行积极防御,稳住赛城湖堤,守住永安南堤。
28日深夜,由于暴雨,赛城湖水位猛涨,湖水已漫过堤坝,一段50米长的湖堤出现滑坡,溃口已无法避免。地方防总和部队领导商定:尽快在永安南堤上修筑子堤。而修筑13公里长的子堤最快也要11个小时。为给修筑子堤争取时间,部队派出两个连的兵力火速赶到滑坡处,打阻击战,构筑内围堰,加固护坡。同时,派出其余兵力,会同地方群众抢筑永安南堤的子堤。当时,滑坡处风高浪急,人随时有可能被卷到十几米深的水中,但抗洪官兵没一个退缩。26名突击队员纵身跳进两米多深的湖水,打桩固堤。战士们手扒着船沿,将石头依次在水中垒好,将泥土包踩进石头缝里,一干就是8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有效地控制了险情,使赛城湖溃口的时间推迟了14个小时,为永安南堤构筑子堤赢得了时间。当汹涌的湖水冲破赛城湖堤直逼永安南堤时,高约1米的子堤已绵延在永安南堤上。
永安南堤有34年未抵挡过洪水。自7月30日赛城湖溃口后,永安南堤全线出现渗水,险情不断,全体官兵投入到永安南堤的固堤抢险战斗中。8月1日6时许,部队接到报告:永安南堤上80多间民房倒塌。官兵迅速赶到险情最严重的爱民村48号,眼前的情景把官兵们惊呆了。原先有10米多宽的堤坝只剩下不到4米,后侧的猪圈厕所、前侧的小楼房都坍塌成一片废墟,堤坝底部还有10多个泡泉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水。情况万分危急,如不及时采取措施,洪水很快就会冲破堤坝,造成溃口。
部队领导当即与县领导和技术人员研究了抢险方案:一组在堤下外侧挖引水导干沟;一组在堤坝底部打桩垒堤。滑坡处在一个不通风的凹部,火辣辣的太阳一照,散发出刺鼻的臊臭味。官兵们刚刚展开作业,就有不少同志被刺激得直掉眼泪,脑袋发昏,胸口发闷。才干了一个多小时,就有4名战士昏倒,被抬到通风的地方,躺了好长时间才苏醒过来。
站在臭水中扶木桩是最容易中毒的,战士们半个小时一班轮流干,可从上海入伍的七连班长邱波一干就是4个小时,战友几次跳入水中要替换他,他每次都大声说:“没事,我能顶住!”最后他被政治处主任曹新章从恶臭难耐的粪水中换了下来。当天晚上,邱波由于在粪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引起感染,手脚和臀部发红发肿,密密麻麻地长出一层红斑,手指的每个关节和脚部起了一个个大水泡,瘙痒难耐。第二天,全身上下多处皮肤开始溃烂。他硬是咬紧牙关,找来厚厚的帆布手套戴在手上,默默地与战友们奋战了三天。这三天,对邱波来说是经受特殊考验的三天。白天一干活衣服摩擦皮肤,钻心地痛;休息时,闷痒难受,躺在床上,常常在梦中痒得醒过来。直至8月6日连队进行休整,他才被送进了171医院。
通信连班长龚四平,脚烂得不像样子,就像被蛀虫咬过一样。为不影响抢险,他用卫生纸包住脚,再用塑料袋套住。本来穿41码的鞋,可包了这么多层,不管怎么摆弄也穿不进去,他只好穿上43码的鞋子,马不停蹄地奔波在大堤上。那几天,像邱波、龚四平这样受伤得病的官兵不断增加,先后有200多名官兵的脚被洪水泡烂,20多人因脚指甲化脓引起甲沟炎,100多人患皮肤病,有的烂裆后连内裤都脱不下来,只得用剪刀一片一片剪。但大家没有叫苦叫累,坚持吃在堤上,干在水中,淋在雨里,连续突击,与洪水较量七天七夜,做到水涨堤高,死死把洪水堵在永安南堤内。
在瑞昌市担负赛湖大堤抢险的二营官兵同样不惧危险,与洪魔展开殊死搏斗。赛湖大堤邹家咀段迎水面的老堤向后倒塌,最窄处只剩下一米,紧挨着老堤的新堤出现一段长约250米的堤坝下陷,几十万亩农田和瑞昌30多万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七团政委伍天明迅速率领二营官兵赶赴现场,投入抢险。由于附近没有备料,必须通过齐膝深的稻田地,到300多米远的棉花地里取土。棉花地中间有一道宽3米的灌渠,取土极为不便。官兵们扛着泥土包蹚水而过,不一会儿,人人都被汗水、雨水、泥水染成了“花脸”。道路泥泞,不时有人连人带包摔倒,但又很快爬起来继续干。此时此刻,没人顾得上自己的伤痛,大家心里只想着抢险、抢险、抢险!
经过4个多小时的奋战,险情得到控制。不料,两边的堤坝又开始下陷,扩大到400多米。眼看就要决堤,瑞昌市防总不得不作出决定:放弃湖堤,人员全部撤离到第二、第三道防线。6000多名民工根据防总的指示,迅速往回撤。
部队是撤离还是死守?七团瑞昌指挥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如果撤离,第二、第三道防线难以抵挡洪水的冲击,瑞昌市和九江县将被淹没。如死守,就意味着官兵们将面临堤破人亡的危险。“没时间考虑退路了,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决不能在危急关头忘却人民的利益!”指挥组果断决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拼死一战。官兵们列阵赛湖大堤,面对一望无际、波涛翻滚的洪水,在猎猎作响的“战斗模范营”旗帜下握拳宣誓“水涨堤高,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
就这样,在大堤上群众全部撤离的情况下,二营官兵冒着堤坝随时都会全线崩塌的危险,留在大堤上殊死拼搏。25名党员骨干组成的突击队在最危险的堤段打桩垒堤,其余人员在300多米外取土运料。市领导和防总领导也主动留下来,和官兵们并肩战斗。四连新战士吕仁庆,是突击队中唯一的非党员。他的父母结婚15年后才有了他,在家是独子。几天前,吕仁庆的母亲肺癌已到晚期,生命垂危。家乡领导得知他去抗洪,不能回家照料,亲自上门看望老人。家乡群众也纷纷为他母亲捐款治病。大家的关心,激发了吕仁庆誓死捍卫人民利益的豪情与斗志。在上赛湖大堤前,吕仁庆专门给营里写了决心书:“洪水一日不退,我一日不下大堤。”他和战友们不顾个人安危,以超人的毅力在赛湖大堤上奋战了六天六夜,硬是在濒临绝境的“死亡之地”筑成了一道高1.2米、宽3米、长1400多米的子堤。不少已撤离的群众纷纷回到大堤,投入到加固湖堤、保卫家园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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