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腊华

秋天，一只麻雀

两手靠背，摇头晃脑

一副老夫子的模样

站在我办公室窗口的外檐下

欲语还休。我听到菊花台里

传来秋天羽化的叹息

我向它打了个呼哨

它飞走了，连同光阴的羽毛

又一只麻雀飞来

我断定它不是刚才的那只

扑棱着翅膀，欲飞未飞

像被秋水伤风的谁

——尖锐而又迟钝。

它是要过窗避难吗？

它一定不知道，秋风肃杀

我的胸口，正埋藏有十万支羽箭

枣子

一棵枣树

就是一座村庄

这些乡下的孩子，这些

乡下的刺头青

从一朵小小的枣花开始

顺应自然，顺应寂寞

无需打理，它们就一个个长成

小家碧玉，或圆头圆脑的模样

我曾经是它们中的一员

挂在高处，习惯于接受低处

一竹篙一竹篙的敲打

一生，总也摆脱不了

摇摇欲坠的命运

在郊区

我可以同时踏上两条路

宽阔的柏油路，蜿蜒的乡村公路

我的脚下，有一副铰链

喧嚣就在身边。而宁静

在不远处的庄稼地里，呢喃

这是四月的某个上午

在城乡接合部，我看到了两种风景

——建筑工地上，钢筋水泥

在一寸寸地抢占天空。水田里

埋头插秧的农民，以退为进

为泥土让出新生的快感

风仍在疾走，空气一如既往地新鲜

但我找不到我儿时

采摘芦苇根的那口池塘

它或许，成为城市里的某处公园？

看得清的依然是远处的村庄

看不清的，是村庄背后的模糊。

在郊区，现实让我变成了两个自己

一个是故人，一个是新人。正如

稻田边上的油菜花，年年为占领

让渡出自己的怀旧，又年年为翻新

保留自己的那份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