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派寻阳郡,分明似画图。”
滔滔长江,奔流不息,巍巍庐山,亘古如斯,浩浩鄱湖,气象万千。
“江路一悠哉,滔滔九派来。”这里是九江,1.9万平方公里的田园,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鄱阳湖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庐山以文化景观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这个大江大湖的丁字路口,九江坐拥千峰,江怀九派,因颜值爆表,被誉为“天下江山眉目之地”。
浔阳江畔琵琶亭(记者 李涛渊/摄)
“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
——司马迁的科考之地
大江流日夜,青山几春秋。
水声浩荡,九江名号自古传唱;高树不语,高山峻岭竟无称呼。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风帆高挂,桨声千里,攀葛附藤,翻山越岭,一个翩翩公子,终于来到了这里。
登高望远,天风振衣,怀古追今,心荡神移。
站在高峰上的年轻人叫司马迁,当时只有20岁,年轻得令人嫉妒。就是这位年轻人,用如椽大笔写下“庐山”字样,自此,这座大山便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司马迁的二十壮游,是不满足于“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的书本知识,有目的有计划地到广阔天地中去做实地考察,游览壮丽河山,感受风土人情,寻找遗址古迹,采访耆老缙绅,搜集传闻掌故,核实史料证据,“网罗天下放失旧闻”,为子承父业、成为史官作准备。
读无字之书,禀山川灵气,司马迁的学术旅行取得了丰硕成果。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忍辱含垢,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识,成就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成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近代·鲁迅)
“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史记》中的寥寥数字,将九江和庐山从荒郊野外拉进文化的殿堂,揭开了九江文化崭新的一页。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山高水阔,山水相依。
“昭昭神禹功,凿水疏九派。”(宋·李廌)由《史记》而追根溯源,九江的源头是大禹。
在约4300年前,大禹疏浚了九江,征服了“三苗”,使得大江通畅,阻塞不再,使得华夏文明凝结成形。至今,庐山最高峰大汉阳峰前,有一道峭壁人称“禹王崖”,韧石之间有“鸿荒漾予乃撵”等字迹。相传大禹与皋陶、伯益等人曾从这峭壁间攀援而上,坐在山头,居高临下,观察水势,谋划治水办法。禹王崖的石刻久历风雨,漶漫难辨,然而,大禹治水的故事口口相传,生生不灭,这便是公道自有人心、人生可以不死的最好证明。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有太史公开壮游考察之滥觞,后继者络绎不绝、无有穷时。慧远写《庐山略记》,是为庐山最早的地志,宗炳写《画山水序》,是中国也是世界最早的山水画论,周必大写《庐山录》和《庐山后录》,分路详记庐山风景,徐霞客写《游庐山记》,将旅游与科考集于一身,黄宗羲写《匡庐游录》,对研究庐山历史变化有重要史料价值,胡适写《游庐山记》,提出“三处史迹代表三大趋势”,成为近代对“人文圣山”最准确的评语。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惊鸿一瞥,太史公的考察之行,给九江和庐山留下了深深的印迹,同时诠释了生命的真正意义。
跋山涉水,探古寻幽,登高望远,一览风云。到这里来感受山河的壮丽,体会文字的力量。大江,大湖,名山,名城,面对美丽河山,面对历史风烟,你一定有同感“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宋·辛弃疾)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陶渊明的归隐之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一声深情的呼唤,响彻千年。
这是对内心的呼唤,是对自由的呼唤。
久在樊笼,复归自然。“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陶渊明带着欢快,自觉自愿地回归乡村,回归田园,回归土地,回归农舍,满身泥巴,又好像不染一丝尘埃。
春水满大泽,夏云绕奇峰,秋月松间照,冬岭雪蒙笼。在这里,他与家人荷锄戴月,种豆南山;在这里,他与邻居席地而坐,共话桑麻;在这里,他与朋友穿山越岭,登高赋诗;在这里,他和同好奇文共赏,疑义相析。
人淡如菊。是啊,何必争奇斗艳于春天,秋日里,和风中,东篱下,随意地、静静地开放,是一种境界。
于是,这里,注定与诗有缘。
陶渊明是地地道道的九江人。除去不断尝试、不断失望的13年官场生涯,陶渊明其实就是一个农民。而他可不是一般的农民,他会写诗,好饮酒,因此,诗、酒成为他孤独的影子,寂寞的朋友。当然,你从他的诗歌中感觉不到孤独和寂寞,只看到他的乐观天成、朴素自然。他的桃源之水,从晋代一直流淌到今天,滋养着我们的灵魂。
他的诗,处处洋溢着热情,充满着快乐:“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山涧清且浅,遇以濯我足。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远处村落,袅袅炊烟,深巷狗吠,高树鸡鸣,那么有趣,那么生动;一条浅浅的山间小溪,一只小小的土鸡炖汤,再加上家酒新熟,葛巾漉酒,那么天然,那么率真。还有,“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欢然酌春酒,摘我园中疏。”连微风拂面、果蔬清香,都是可以赞叹、可以讴歌的。这样的一位农民诗人,却活得兴味盎然,不管是一个人独处,还是与朋友雅集,置杯几上,抱琴竹下,那张素琴,一根琴弦都没有,他却弹得行云流水,余音绕梁。
他的心系于那些淳朴自然、真率无比的人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种作”,这不是神仙之地,这就是人世间。这里,人们愿意用汗水换取收获,愿意用温情维系人伦,这里,没有官府的盘剥,没有衙役的呼号,没有森严的等级,没有种种束缚,“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自由烂漫,纯朴厚道,多情冲远,快乐率真,这是一个多么平等、自由、快乐、理想的世界,这是他在极度贫困孤寂面前仍然坚守的一方净土,是他笔下快乐、清澈的源泉,是他心中的珍藏和秘密,难怪他自己写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就是陶渊明,纯粹,纯真,自然,天成,他纯净不做作,他自然不矫情,他热爱生活的点点滴滴而又难以与浊世同流合污,他生活的极端贫困和精神的极大富有,打动了一代又一代人。
“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宋·辛弃疾)
陶渊明,中国文学的一座灯塔,中国文人的一盏明灯,中国文化的一座丰碑。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或许,归隐的尽头是九江。
归去来兮,浪迹天涯的游子!不管你是外出求学,还是出门打工,还是四处经商,或是异地当官,不管你在临近市县,还是远在外省,或是漂洋过海,不管你是青春飞扬,还是中年持重,或是年老退休,也不管你是一文不名,还是有点余钱,或是事业有成,都请归来吧,或一时半会,或小住时日,或安家定居,这里,都是你的家园。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李太白的揽胜之地
“一生好入名山游。”
石破天惊的一声呐喊,告诉世人: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这是一位天才诗人,又是一位超级驴友。
自25岁到60岁,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他一生五到九江,共写诗文40多首。
他写瀑布,“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他写浪井,“浪动灌婴井,寻阳江上风”;他写五老峰,“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他写鄱阳湖,“开帆入天镜,直向彭湖东”;他写东林寺,“霜清东林钟,水白虎溪月”;他写松门山,“松门拂古道,石镜回清光”;他是如此热爱这个地方:“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这个人便是李白。
壮游天下,览胜九江。九江的碧水青山,让诗人为之心醉,而诗人放歌吟唱,也为山水增光添彩。
那年,25岁的李白初次离家,出巴蜀、下三峡,开始楚吴漫游。到江州,登庐山,写下了惊风雨泣鬼神的《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过了35年,流放夜郎途中的李白获释,第五次来到九江,60岁的他以非凡的才气,写下了不可一世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
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虽然对世道一次次失望,虽然无人赏识壮志难酬,虽然已经花甲垂垂老矣,虽然刚刚脱离缧绁惊魂未定,可对于有婴儿般童心者李白而言,却没有什么可以泯灭他的梦想,没有什么可以壅塞他的热情,他太爱赤县神州这片土地,太爱大唐帝国这个时代,太爱山水,太爱诗歌,于是情不自禁、激情勃发,用手中的生花妙笔,唱出了庐山的雄伟壮丽,唱出了心中的盖世豪情,从而成为庐山诗歌之绝响。“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只有盛唐气象,才有如此眼界,如此景象,只有天才李白,才有如此心胸,如此文章。
要问李白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到九江?要回答这个问题,要到他的诗文中去寻找答案。“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名山发佳兴,清赏亦何穷?”“相思俱对此,举目与君同。”
《方舆胜览》引《图经》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李白性喜名山,飘然有物外志,以庐阜水石佳处,遂往游焉。卜筑五老峰下,有书堂旧址。后北归,犹不忍去,指庐山曰:‘与君再会,不敢寒盟,丹崖绿壑,神其鉴之。’”
还有,李白53岁时,在宣城写《秋于敬亭送从侄耑游庐山序》,其中描写庐山“长山横蹙,九江却转。瀑布天落,半与银河争流,腾虹奔电,潨射万壑,此宇宙之奇诡也。”他对堂侄将游庐山很羡慕,说自己“孤负夙愿,惭未归于名山”,说明内心始终不忘庐山。据说他还说过:“予行天下,所游览山水甚富,俊伟诡特,鲜有能过之者,真天下之壮观也!”
李白说,我在九江等风也等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白居易的左迁之地
浔阳江畔。
枫叶荻花,扁舟一叶。
执手泪眼,无语凝噎。
偏偏响起了琵琶声。
那个晚上,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在逝者如斯的江水中,在孤光自照的月光下,终于等来了那陈旧琵琶、半老徐娘。于是,江州司马与长安旧倡,文人与佳丽,逐臣与离妇,相互倾诉,同病相怜,主宾俱化,人我双忘。一时间,百感交集,悲喜共鸣,两者心中压抑的悲怆终于喷薄而出,化为一大恸。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次看似无意的邂逅,一曲实藏于心的爆发,成就了中国诗歌和中国文学永恒的经典和传奇。
千载琵琶曲,千载《琵琶行》。
“开元法曲无人记,一曲琵琶说到今。”(清·张维屏)
安史之乱后,大唐王朝积弊甚多。元和初年,白居易、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元稹等一大批文人士大夫,不顾自身安危,或上书论事,或面折廷争,或弹劾权奸,或革除弊政,演绎了一出政治革新、文化精进的好戏。但随后,也导致了他们万死投荒的生命沉沦。
作为新乐府运动的旗手,白居易写《新乐府》50篇,还写了《观刈麦》《秦中吟十首》等一系列讽喻诗,从而令权贵“变色”“扼腕”和“切齿”,于是,谤言起,贬谪至,一纸诏书,左降江州。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在九江三年半时间里,白居易写下了300多首诗歌、18篇文稿,其中《琵琶行》《与元九书》《草堂记》是对九江的三大贡献。《琵琶行》是中国诗歌史上的鸿篇巨制,不仅轰动当时,而且流传海外、泽被后世;《与元九书》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文学理论,是现实主义文学的伟大宣言,在中国诗歌史和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草堂记》是中国山水园林的一篇宝贵文献。
“江州,左匡庐,右江湖,士高气清,富有佳境。”如画的山水,丰厚的人文,给白居易以安慰,他决计泯灭悲欢,遁世绝俗,礼佛入禅,浪迹老庄,寄情山水,从而走上了一条超越现实、超越自我、超越苦痛的人生道路。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白居易就是如此,被贬九江途中,“船中有病客,左降向江州”;刚到九江,“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与朋友分别时,“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再后,山水可以悦目,“湖山处处好,最爱湓水头”,人文可以入心,“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于是,便有了“庐山奇秀甲天下山”的真心点赞,有了入化后的脱胎换骨,“此地何妨便终老,譬如元是九江人”。
“乐天乐天归去来。”这既是对自己的呼唤,也是对众人的呼唤,这一声呼唤,饱含深情,千年回响。
即使你遭受了生活的毒打,也请你来这儿疗伤。心中有光,才能脚下有路,无畏前行,终会抵达远方。来到九江,会有朋友真诚地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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